谢时卿走路时有点神游在外，眼睛就会低垂看向地面，以至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砸到他脖子后，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谢珩不是在他旁边吗？
谢时卿惊讶地看向谢珩，发现后者是一副无辜表情。
靠！他故意的。
谢时卿伸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团还未化开的雪。
“完蛋，你砸到别人了！”
两个正在打雪仗的小弟子推搡着，像两个小鹌鹑一样低着头小跑过来。
“对不住！”一个弟子被推到前面，态度陈恳，却在看到两人样貌后差点尖叫出声：“离陌尊者？掌门尊者？！”
他身后的弟子听完后，也像是一条命被吓没了一半，脸色煞白，喃喃道：“完蛋了……”
谢珩照常问道：“谁门下的弟子，叫什么？”
眼见着两个小弟子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谢时卿抢先道：“今日是休沐吧，又不是跑出来偷懒的，干什么那么吓人？”
谢珩：？很吓人吗？
谢时卿摆了摆手：“没关系，回去吧，别离后山太近，这里不安全。”
闻言，两个少年如蒙大赦，一边说着谢谢谢谢，一边赶紧离开了这里，嘴里还小声交流着：“怎么回事，不是说离陌尊者很吓人吗，动不动就会打不听话的小弟子。”
“我也不知道啊，是他们说得罪哪位也不要得罪这个尊者的，特别特别小心眼。”
“但是长得好好看啊……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谢珩想去叫住那两人，又被谢时卿阻止。
“他们可能是刚入门，不知道声音小也会被听到，应该不是故意说这些小话的。”
谢时卿说着，走到一旁偷偷抓起了一团雪，然后趁谢珩不注意，往他的方向扔了过去。
谢珩下意识地侧身躲开，而后又快速地恢复了身位，让那团雪砸在了自己身上。
谢时卿：“好没意思，你都不躲。”
他说完，看见谢珩有些失落的眼神，又道：
“兄长，我换灵骨也有一月左右了吧，我感觉我修为好像确实有挺大提升。”
谢时卿将披风脱下，收到玲珑戒里。
落尘剑被召至手中，一剑指向谢珩，“陪我过两招。”
执剑之人微微扬起下巴，像是某种狡黠的小动物，略带挑衅地朝谢珩露出带着点自信的眼神。
可能剑修天性都是如此，喜欢没有止境的切磋比试，在不断的战斗中问剑问道，磨炼剑意。
谢珩从一旁的红梅树上折下一段树枝，然后在谢时卿略微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它不愿意与你打。”
这个“它”，大概就是承影剑的剑灵吧。
谢时卿有些酸酸地想，什么时候落尘剑也能有剑灵啊。
不过有一点是好的，练剑的时候不会有杂念，可以简单的沉浸在剑道的世界。
谢时卿一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谢珩的心口，却被树枝轻易地扫过。
前几招都可以称得上是他进攻，谢珩防守。
渐渐的有雪花开始飘落，落在两人的衣襟和头发上，久难融化。
西周梅花开得清香，偶尔会被剑意扫到，簌簌抖落下几片花瓣。
“嘶——”谢时卿的胳膊被点了一下，有些痛呼出声。
这要换成真的剑，胳膊大概就己经掉了。
谢珩点评：“老毛病，只顾进攻，不顾防守。”
他仅仅拿一根树枝注入灵力，还能在剑势上压过谢时卿。
树枝被点在谢时卿的膝盖，腰，以及胳膊上。
“进攻的意图太明显，剑剑要害，反倒剑剑打不到要害。”
谢珩又是一道巧劲化解了谢时卿的剑式。
此时进攻方己经变成了谢珩。
谢时卿勉强应对了两招，最后灵光一闪，待谢珩刺过来时，故意没有躲。
谢珩紧急收力，防止真的伤到他。
谢时卿便有机会用剑接近了他的咽喉，抵在了他的颈侧。
“兄长，你也不该心软。”
谢珩闻言，眼里带着笑意，仿佛随时可能死在谢时卿剑下的不是自己一般。
“是你的话，就没关系。”
谢时卿眼神微微一动。
他收起落尘剑，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
在如以往般回到竹屋后，谢时卿关上门，抖了抖披风上的雪，挂在一旁。
今日练了剑招，他突然便又有点想看看那本剑法。
然而，在翻找书籍的间隙，他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什么。
有人进来过，动了他的东西。
这个念头是在他看见桌子上那面从来没出现过的铜镜后出现的。
但等谢时卿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逃跑时，己经来不及了。
他与镜中人对视。
西周的景象忽然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是镜妖，把人拉入镜子里的幻境里。
有人缓缓走到他身后，站定。
谢时卿略有些心烦道：“胆子真大，这种鬼伎俩还敢在清正宗用。”
封临渊没有去否认，而是轻轻喊了一声：“师尊。”
“别喊我师尊。”
谢时卿冷冷嘲讽：“你连弟子令都没有，谁说我还是你的师尊？”
“那我喊什么？夫君？”
谢时卿：……有病？
“别发疯，不管你是收买了谁送了那个镜子进来，都应该清楚，这里只是幻境，谢珩早晚会发现……”
封临渊打断道：“对啊，谢珩，你现在都己经这么称呼他了，那你一开始说的，是真的了？”
“我提醒过你，要小心他。”
谢时卿莫名有些自嘲地想道：
小心什么？
他连谢珩养自己就是为了养个炉鼎，甚至把他全身灵脉打断来提高依赖性这种说法都能接受。
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
更何况，谢珩总不像主角这个疯子一样，说要拉他一起去死。
“你想说什么？是要管我与谁双修这件事吗？那不好意思，是我主动说要与他双修续命，而且他也不是第一个。”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谢时卿现在非常非常想让封临渊不爽。
“你说的对啊，我一个炉鼎，只要能有助于我的修为，就是谁都可以。”
“如何呢？”
……
谢时卿的双手被用布条捆了起来。
“小兔崽子，跟我玩强制这一套是吧？”
“我以前就是道德感太高了，才会让你为所欲为。”
“从我身上滚下去，不然你等着……”
封临渊牵起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
“不是，我不会动你，只是你刚刚要和我打，我不想。”
“你知道吗，我感觉我快死了，我真的，见不到你的每分每秒，我真的都要死了。”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为什么要骗我，又骗了我多少？”
封临渊问他：“如果说是你记忆缺损的话，你不好奇吗？还是说，其实你也在逃避你的过去呢？”
谢时卿平静道：“强行解除神识禁制，我会死的。”
“没关系，你要是死了，我陪你一起。”
“我去杀了一只千年的幻境妖兽，它可以让我看见，一部分别人的记忆。”
封临渊朝他微笑，眼神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诱导神色：“不用怕，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你不愿意说的，或者你骗我的，我自己看就行。”
封临渊的手指抚在他的眼角，又缓缓移动到太阳穴，一道灵力缓缓没入了他的灵台。
不知为何，就算可能真的会死，谢时卿现在忽然也不是很想抗拒了。
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因为不信任他而亲自探查。
好样的，你最好真的找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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