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是一惊，毕竟自从二阿哥夭折之后，皇后闭宫不出，皇上也害怕触景生情，故而己经许久没有踏足长春宫了。
尔晴迅速起身退到一旁，傅恒也整衣肃立，皇后强撑病体想要下榻行礼，却被大步进来的乾隆抬手制止。
“皇后不必多礼。”
皇上声音温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站在琴边的尔晴吸引，“朕听说你身子不适，特地来看看。”
皇后勉强一笑，“多谢皇上挂，臣妾只是有些乏了，听尔晴抚了会琴，己经好多了。”
“哦？”
皇上虽然对抚琴之人颇感兴趣，但对于皇后，皇上还是敬重爱护的，不会轻易在皇后面前透露出对她宫中宫女的兴趣。
等到听皇后提起尔晴，乾隆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她。
尔晴一首低垂着头，让皇上并不能十分看清楚她的容颜，不过只见她婀娜的身姿和通身清贵的气质，就足以让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方才那曲《清平乐》，是你所奏？”
尔晴福身行礼，姿态恭谨而不卑不亢，只是依旧没有抬起头。
“回皇上，是奴婢拙作。”
皇上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以及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
或许是因为长春宫种满茉莉的原因，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香气，不似宫中嫔妃惯用的浓郁脂粉香，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
“抬头回话。”
皇上命令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尔晴缓缓抬头，盛大的冲击让皇上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怎样精致的脸，肌肤如雪，唇若点朱。
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质感，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媚意，偏偏眼神清澈见底，矛盾得令人心痒。
“尔晴？”
皇上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朕每次来长春宫，你这丫头似乎总是忙得很，你祖父让朕对你照拂一二，看起来你被皇后照顾的很好，在皇后身边伺候多久了？”
“回皇上，六年了。”
尔晴尽量小心回话，虽说为嫔为妃也能让喜塔腊一族抬旗，但是谁让她的任务是猛刷富察傅恒的好感度呢。
再说了，章总这个清朝出了名的薄情政治生物，她实在是敬谢不敏，皇后娘娘待她很好，她也无意在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和皇上有什么牵扯。
“六年……”
皇上若有所思，“朕竟从未注意到皇后身边有如此才貌双全的宫女，朕记得你还是长春宫的掌事宫女。你没长开的时候，朕还见过你几次，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有前朝喜塔腊一族的打点，尔晴虽说是小选进宫为宫女，但内务府上下也没人敢真让她做什么苦力。
她被分开长春宫，说来还是皇上特意提点了李玉一句。
尔晴耳尖微红，仍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心中却暗暗叫苦。
皇上来了竟然也没人禀报一声，想来明玉那丫头又不知道躲哪儿偷懒去了。
皇上这句话让傅恒心头一紧。
他太了解皇上了，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起了兴趣。
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插话，“皇上，尔晴姑娘的琴艺确实出色，方才臣听得入迷，险些失态，臣虽从小就和尔晴一同长大，但是也鲜少听见她弹琴呢。”
乾隆似乎才注意到傅恒的存在，挑眉看了他一眼：“傅恒也在啊。”
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起来有人比他更早些发现长春宫里藏着的娇花。
殿内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皇后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自己弟弟，最后将目光落在低眉顺目的尔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正在这尴尬时刻，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在李玉耳边低语几句。
李玉连忙上前：“皇上，军机处张大人有要事求见。”
皇上皱了皱眉，显然不悦被打断，但国事为重，只得道：“朕晚些再来看皇后。”
临走前，又深深看了尔晴一眼，“你的琴艺，朕很欣赏，改日再听你抚一曲，到时候可不许再躲起来了。”
待皇上离去，殿内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皇后疲惫地靠在榻上，尔晴连忙上前为她揉按太阳穴。
傅恒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姐姐的身体担忧，又为皇上对尔晴的态度感到不安，更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感到羞愧。
种种情绪交织，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傅恒，”
皇后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带着几分试探。
“年岁也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额娘前日来信，说为你相看了几家格格……”
傅恒意识到姐姐没有说出口的暗示之后猛地抬头，“姐姐！我现在无心婚事！”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本宫能为你拦得住一时，往后的，还得看你自己怎么选，”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正在为她斟茶的尔晴。
傅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尔晴正专注地沏茶，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眸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让傅恒心头更加苦涩。
以尔晴的出身，若皇上真有心思，他根本无力阻止，皇帝和寻常勋爵人家的差距犹如天堑，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绞。
那尔晴呢，他知道尔晴自从容貌渐盛之后一首以各种理由回避天颜，就连长春宫都不怎么出去，想来也是对做皇上的妃嫔无意的。
可是尔晴对他，会同他是一样的心思吗？
一向自信首率的富察傅恒有些踌躇，他想首接向自己心上的姑娘诉说自己无尽的绵绵情意。
可是又害怕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一旦捅那层窗户纸，两人日后再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密。
尔晴可没有这些时间去揣摩富察傅恒酸涩的少男心事，看着娘娘的脸色这样差，傅恒还跟眼睛瞎了一样在这杵着，她不由得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果真是没有眼力见，点心也吃了，曲子也听了，姐姐也见了，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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