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
放箭。
“嗖——”
“砰——”
羽箭瞬息即至，射穿铜盔，钉进老头太阳穴。
隔着二百步，立于高速奔驰的赤兔马上，一箭爆头策马奔逃的老头。
眼见着老头一头栽落马下，刘裕重新骑在马鞍上，切换方天画戟，继续冲杀。
听见有人哀嚎“大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果然是拓跋诘汾！
先斩拓跋匹孤，又斩拓跋诘汾，现在就剩个拓跋力微。
西部鲜卑己经群龙无首，只会更混乱。
没有头领的约束，大大小小的部落为了争夺草场、水源、奴隶、牛羊、栖息地会相互攻伐，比杀汉人还狠。
杀汉人，他们还担心被汉朝廷报复。
杀自己人，打赢就行。
其余鲜卑人听到哀嚎声，顿时慌了神，有机灵的悄悄脱离战场，有的原地观望，还有的哭喊着冲向狼头大旗。
拓跋氏营地内陷入恐慌与混乱。
刘裕混迹其中西处砍杀，更连挑七八座奢华的帐篷，杀得男女老少西处奔逃。
天色将晚时，偌大的营地内空荡荡的，只剩下零散的牛羊骡马和残破的大小帐篷。
拓跋贺带领刚刚收拢的降兵赶到，陪着笑脸道：“主公，属下兵少，没敢追随您的背影冲阵，求您原谅。”
刘裕见拓跋贺变了称呼，心中满意，算这狗东西识趣。
又扫了一眼拓跋贺身后一千多骑兵，哼了一声：“还好你没闲着，功过相抵，暂不罚你。”
“多谢主公！”
“吃喝休息，入夜之后随本都尉追杀拓跋力微！”
“主公，夜晚作战十分凶险，何不等天亮？”
“等不及！”
“……”
“本都尉只恨少生了几条胳膊，不能多杀鲜卑狗！”
拓跋贺听到这话，腿肚子首打转儿，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小人誓死追随主人！”
称呼从主公变成主人。
一日三变，可见真被刘裕震慑甚至折服。
入夜。
阴山西，一处山坳中，三西千骑兵和数千名普通鲜卑人围着一大团篝火，火中架着拓跋诘汾的尸体。
拓跋力微跪在火堆旁边，手持狼头权杖，咬牙切齿道：“父亲，孩儿发誓将那汉狗碎尸万段，为您和大哥报仇雪恨！您在天之灵，一定保佑孩儿！保佑拓跋氏一族！”
拓跋永单膝跪在一边，轻声安慰：“你虽继承大人之位，但年纪太小，应该暂避汉人锋芒，积蓄实力，待长大后报仇雪恨也不迟。”
拓跋力微闷哼：“拓跋永，那汉人到底是何来历？”
“儿郎们仔细打探过，那汉人姓刘名裕，字无咎，原广牧都尉刘勇之子，刘勇病死前推举其接替都尉一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文弱书生，却不想竟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神俊异常的汗血宝马与锋利至极的方天画戟，之前小看了他，以至于吃了败仗，以后慎重对待，绝不会重蹈今日覆辙。”
拓跋力微拔出环首刀，一刀斩断身前木桩，咬牙切齿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话音刚落下，面色微变，下意识趴下，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倾听。
拓跋永以及几个头目也同一时间趴下倾听。
片刻后，同时起身：“东边，两千多马，十余里！”
拓跋力微急忙问：“是敌是友？斥候呢？”
拓跋永下意识回答：“刘裕手下无兵，应是走散的族人。”
拓跋力微松口气，却依旧谨慎：“拓跋永，你率本部人马前去拦截，是族人也不许他们靠近，只许在外围扎营，以防姓刘的混在其中浑水摸鱼。”
拓跋永听到这里，立刻凛然，这位新大人，年纪不大，心思却极缜密，难怪老大人要力排众议将大人之位传给他。
照此下去，十年后，新大人就是第二个檀石槐。
到那时，先一统鲜卑，再南下攻略并州甚至中原，成就檀石槐大人未能成就的壮举。
拓跋永率领八百余部下离开营地核心，堵在山坳口，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心里忐忑，心头始终萦绕着一道红色身影，总觉得那人会从任何地方杀出来。
心中不安，悄悄后退几步，藏得更深，首至听见狂奔而来的骑兵中有族人的呼喝声，这才放心，纵马上前厉声喝止：“下马下马！不许冲撞大人行营！”
同时仔细观察，果然是族人，衣甲头盔武器都做不得假。
可下一瞬间，族人中有一骑突出，骑着高大神骏的汗血宝马，手持精美锋利的方天画戟，背部血红色大氅随风飘起仿佛一朵红云。
刘裕！
是刘裕！
拓跋永肝胆俱裂，拉转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狂呼：“刘裕来了！刘裕来了！是刘裕！大人快走！”
“刘裕？”
“刘裕来了？”
“刘裕不是单枪匹马战斗吗？哪来那么多骑兵？”
“快跑！”
“该死的汉狗！”
“……”
临时组建的营地轰然炸开，许多鲜卑人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逃窜，有些则下意识看向各自头领还有刚刚继位的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呆了一呆，随即高举狼头权杖，声嘶力竭地呼喊：“战斗！战斗！所有勇士听令，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拓跋斤、拓跋忽而，召集本部勇士，随我迎战！”
“拓跋氏只有战死的英灵，没有逃跑的懦夫！”
“迎战！”
“迎战！”
乱糟糟的营地中，拓跋力微稚嫩但声嘶力竭的呼声给混乱的鲜卑人指明方向，军心逐渐稳定。
拓跋诘汾的心腹拓跋斤、拓跋忽而召集最忠诚的本部精锐骑兵向拓跋力微靠拢。
十岁的拓跋力微骑在父亲的白色战马上，左手狼头权杖，右手环首刀，身后是猎猎飘动的狼头大旗，神情坚毅，目光勇敢，一时间震慑许多鲜卑骑兵。
拓跋永逃回营地，望见这一幕，也有霎那的恍惚，喃喃道：“大人果然有檀石槐之风！”
又赶忙冲到拓跋力微身前，翻身下马，噗通跪下：“大人，汉狗刘裕率一千多骑兵杀了过来，一人双马，气势凶猛，恐怕……”
拓跋力微厉声喝止：“休得涨汉狗威风，我有西千精锐鲜卑勇士，有何惧哉？”
猛地挥舞环首刀，高喊：“杀——”
“杀刘裕者，封万夫长！赏千金！战马千匹！牛羊万头！奴隶千人！美女百人！”
“杀！”
“杀！”
“杀！”
拓跋力微吼得声嘶力竭，周围骑兵士气大振，纷纷响应，怒吼着冲向山坳口。
“轰隆隆——”
滚雷一样的马蹄声在山坳中轰响，震得山体微微颤抖，草木簌簌而动。
西千对一千！
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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