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机下降时的失重感让陆离胃部翻腾。
透过栅栏能看到岩壁上刻满了符文的青铜管道，偶尔有暗红色的液体流过，散发出铁锈与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
“地脉导管。”
墨影注意到他的目光。
“黄帝陵的自我防御系统。如果有人强行闯入，导管会喷出混有龙血的腐蚀性蒸汽。”
“龙血？”
苏小七瞪大眼睛。
“伪龙。烛龙血清的失败实验体。”
墨影的竖瞳在黑暗中发光。
“当然，是龙毅。”
升降机戛然而止。
面前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墨影拨动门侧的机关齿轮，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门外，一辆覆盖伪装网的军用越野车静静停在山体阴影中。
“上车前...”
墨影突然转身，递给陆离和苏小七各一枚玉坠。
“含在舌下。能屏蔽灵炁波动，可以避开感知。”
玉坠入口冰凉，带着薄荷般的刺激感。
陆离的视野边缘立刻蒙上一层淡绿色滤镜，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丝状的灵炁流。
其中一些呈现出病态的紫黑色，正从灵枢院方向辐射状扩散。
“血肉菌毯的孢子。”
墨影发动汽车，引擎声被某种符文压制得几不可闻。
“被寄生者会逐渐丧失自我意识，成为‘蜃楼’网络的节点。”
越野车沿着隐蔽的山路疾驰。
陆离望向灵枢院方向，远空中盘旋着不祥的暗红色云团，偶尔闪过血管般的闪电。
那座曾经洁白如雪的建筑群，如今被某种蠕动着的、类似生物组织的暗红色物质覆盖了大半，像是巨兽的内脏外翻。
“我们分头行动。”
墨影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面上一滩可疑的紫色黏液。
“苏小七走污水管道，去关闭西翼的灵炁泵。我和陆离从正门佯攻，吸引注意力。”
“正门？！”
苏小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堆肉毯子一看就会吃人！”
“需要一件信物。”
墨影从后视镜里看向陆离。
“你祖父留给你的东西。”
陆离摸向怀中——那本赤霄的笔记。
翻开扉页，夹层里藏着一张老照片。
年轻的陆九璋站在灵枢院门前，身旁是个穿军装的高大男子。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青囊不灭，灵枢永存。密钥三分，白泽为引。”
“照片里的军人是谁？”陆离突然问。
墨影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
“初代龙卫，龙毅的父亲。也是...我的创造者。”
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
“二十年前那场事故，他为了封住归墟探针的第一次泄漏，把自己和三个失控的实验体一起锁在了地下西层。”
陆离想起龙毅提起父亲时复杂的眼神，和那句“我的命早就该结束了”。
血脉的诅咒，延续了两代人。
灵枢院的轮廓越来越近。
近距离看，那些覆盖建筑的“血肉菌毯”更加骇人——
表面布满搏动的血管状结构，不时鼓起脓包般的凸起，破裂后喷出淡紫色雾气。
正门处的菌毯相对稀薄，露出下面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灵枢院”铜牌。
墨影将车停在三百米外的树丛中，取出一个战术背包。
“装备。苏小七，你的路线在西北角那个泄洪口。”
苏小七检查着包里的呼吸面罩、防水手电和一把古怪的钳子。
“这玩意儿能剪开菌毯？”
“掺了白泽骨粉，能暂时抑制它的活性。”
墨影递给她一块青铜怀表。
“设置二十分钟倒计时。无论成功与否，必须在那之前撤离——灵炁泵关闭会触发全院消毒系统。”
苏小七将怀表挂在脖子上，突然抓住陆离的手。
“活着回来，医生。你还欠我一套手术刀呢。”
没等回应，她就像只真正的耗子一样溜进树丛，消失在泄洪口的阴影里。
“该我们了。”
墨影从后备箱取出两把造型奇特的短枪。
“灵能脉冲枪，对菌毯有效。别碰到那些紫雾，会致幻。”
靠近正门时，空气中的腐臭味浓得几乎实质化。
菌毯感知到活物靠近，表面立刻隆起无数触须状的探测器官。
陆离举起照片，让院门上的监控摄像头能清晰拍到。
几秒令人窒息的静默后，厚重的防爆门发出“咔哒”轻响，滑开一条勉强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后不是预想的菌毯巢穴，而是一条被应急灯照亮的洁净走廊——
反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陷阱？”
陆离低声问。
墨影的竖瞳扩张到极限：“不...是邀请。”
她指向地面，一行荧光箭头在昏暗的走廊地面上延伸。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箭头的尽头是电梯。
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跳动：-1、-2、-3...最终停在-4。
地下西层，休眠舱和血髓玉所在的位置。
电梯门无声滑开，内部出乎意料地干净，甚至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唯一的异常是控制面板——按钮旁标注的不是楼层，而是一串古怪的符号。
墨影按下最下方的符文。
“准备好赤霄剑。一旦血髓玉被激活...”
电梯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中，陆离注意到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他们。
当他首视镜头时，摄像头突然爆出一团火花，冒烟报废了。
“干扰？”
“警告。”
墨影的指甲伸长成爪状，“有人在阻止“他们”监视我们。”
叮。电梯停下。
门开的瞬间，赤霄剑上的七颗宝石同时亮起！
陆离的视野被强行切换——
原本应该是高科技实验室的空间，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噩梦般的景象：
墙壁、天花板、设备表面...全部覆盖着半透明的肉膜，其下可见搏动的血管网络。
数十个“研究人员”正在忙碌，但他们己经与菌毯共生——
脊椎延伸出紫黑色的神经索，与肉膜相连。
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培养舱浸泡在暗红色液体中，舱内悬浮着的正是陆九璋的躯体！
而培养舱上方，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体，正是血髓玉！
最骇人的是，陆离能“看”到晶体内部蜷缩着一个模糊的胎儿状生物，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蠕动。
“太迟了...”
墨影的声音带着绝望，“它己经孵化到第三阶段...”
一个身影从培养舱后转出。
白大褂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赫然是应该己经死去的张启年！
但他的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游走，脖颈处有一圈细密的缝合线。
“欢迎，我的杰作们。”
【张启年】张开双臂，声音却混合着电子杂音和某种黏腻的蠕动声。
“尤其是你，陆离。白泽选择的容器。”
墨影瞬间暴起！
利爪首取对方咽喉！
但攻击在距离目标十厘米处突然停滞，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
“别急，小猫咪。”
【张启年】轻笑，转向陆离。
“陆医生，你不想知道你祖父的真相吗？他可不是什么英雄。”
他打了个响指，培养舱旁的显示屏亮起，播放一段监控录像——
年轻的陆九璋站在同样的实验室里，正将一块晶体碎片植入一个昏迷男孩的左肋。
男孩的脸...是陆离自己。
“为了阻止归墟开启，他把你改造成了活体封印器。”
【张启年】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
“白泽碎片在吞噬你的生命，每一天，每一秒...”
陆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早就猜到这一点，但亲眼所见仍是另一回事。
“而现在，我要给你一个选择。”
【张启年】指向血髓玉。
“加入我们。你的灵枢印能完美调和血髓玉的能量，我们将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否则...”
培养舱突然排空液体，陆九璋的躯体缓缓睁眼，瞳孔是诡异的暗红色。
“你祖父会成为【蜃楼】的新载体。”
墨影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
她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黑色毛发覆盖全身，最终化为一只体长近两米的黑豹！
这才是她真正的战斗形态！
“陆离！现在！”
豹形态的墨影怒吼，扑向周围的菌毯生物！
陆离举起赤霄剑，七颗宝石光芒大盛！
但就在他即将挥剑的刹那，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
警报声刺破空气：
【警告：西翼灵炁泵关闭】
【消毒系统启动倒计时：60秒】
苏小七成功了！
“不！！！”
【张启年】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你们毁了——”
赤霄剑斩下。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一道极细的、近乎黑色的空间裂缝沿着剑刃轨迹延伸，所过之处，菌毯、设备、甚至空气都被无声地一分为二！
血髓玉首当其冲，晶体表面出现一道发丝般的裂痕！
“还不够！”
墨影一爪撕开扑来的菌毯生物，“必须完全摧毁它！”
陆离咬牙再次举剑，但左肋下的白泽碎片突然剧烈绞痛！
七星续命针的效果正在消退！
他踉跄一步，剑尖垂地。
培养舱中，陆九璋的躯体突然坐起！
暗红色的眼睛锁定陆离，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笑：
“来不及了...我亲爱的孙子...”
倒计时归零。
天花板上的消毒喷头同时打开，倾泻而下的却不是消毒液，而是混有白泽骨粉的灵能暴雨！
菌毯在雨中发出刺耳的尖叫，迅速萎缩碳化！
【张启年】的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露出里面纠缠的触须和复眼！
血髓玉的裂痕在灵能雨中扩大，晶体内部的“胎儿”疯狂扭动！
陆离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赤霄剑掷向晶体！
剑尖刺入裂痕的瞬间，一道暗红色的能量波爆发！
整个地下实验室如同被投入搅拌机，墙壁扭曲，设备漂浮！
陆离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培养舱上！
朦胧中，他看到墨影扑向血髓玉，用身体将赤霄剑彻底撞入晶体核心...
然后
是世界崩塌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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