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的雪，下得比前世更冷。
楚明昭是被井底的老鼠咬醒的。
腐肉般的指尖传来刺痛，她猛地蜷缩身体，浑浊的井水灌入鼻腔。睁开眼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柳贵妃鎏金护甲划过她脸颊的冰凉，鸩酒入喉时烧穿五脏的剧痛，还有太监们将她扔进枯井时，那一片落在睫毛上的雪花。
"我……没死？"
她抬起手，月光从井口漏下来，照见左腕上一道狰狞血痕——那是临死前咬破血管画的咒印，楚家秘传的"涅槃术"，据说能以血为契向天借命。
"哈……"喉咙里挤出的笑声惊跑了老鼠。楚明昭突然暴起抓住井壁凸石，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三丈高的湿滑井壁，她爬了整整一个时辰，楚明昭浑身滴着黑水摔在雪地里。
"居然真的……重活了。"她盯着自己完好的双手低笑，笑声比井水还冷。
破晓时分，楚明昭蜷缩在冷宫偏殿的草堆后。
前世记忆与今生现状在脑中交织：现在是承平十二年冬，她刚入冷宫三个月，柳贵妃正忙着对付新得宠的吴昭仪。而那个日日来欺辱她的老太监刘福——
刘福是踩着寅时的更声进来的。
"贱骨头！今日的饭可还合口？"老太监灯笼一照，馊饭里蠕动的蛆虫清晰可见。他满意地看着楚明昭瑟缩的模样，突然暴起揪住她头发："贵妃娘娘让杂家问问，楚大将军临死前说的'鹰扬'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头皮撕裂的疼痛中，楚明昭瞳孔骤缩——前世首到死都没人问过这个！父亲断头前确实对她喊过"鹰扬"，可那时她不懂……
"奴婢不知……"她佯装咳血，袖中药粉己滑入碗中。那是用井底青苔与死鼠肝脏炼的"黄泉笑"，入喉半刻便会浑身溃烂。
刘福突然掐住她脖子灌饭："装傻？那杂家帮你——"
他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黑血从鼻孔涌出时，楚明昭正温柔地替他擦拭："公公可知，楚家除了兵法还擅什么？"她掰开老太监痉挛的手指，取回被抢走的蟠龙玉佩，"是用毒呀。"
处理尸体花了半日。
楚明昭把刘福塞进枯井，用雪水洗净身上血污时，左腕突然烧灼般剧痛起来。
楚明昭撞在墙上，眼前炸开无数碎片：
三日后赏花宴，柳贵妃的鎏金指甲划过茶盏边缘； 御花园东角那株老梅树下，埋着半截断箭； 有个苍白瘦削的男人在阴影里咳嗽，袖口绣着银线龙纹。
"呃啊！"她咬破嘴唇才没惨叫出声。这些画面陌生又熟悉，就像……
"未来的记忆？预知梦？"她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前世楚家确有"血脉通灵"的传闻，没想到重生后竟成了真。
她跌跌撞撞冲到院中水缸前，水面倒映的左腕血痕竟组成古老符文。楚家祖训突然浮现脑海："血脉通灵者，可见三日祸福。"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楚明昭迅速抹掉血迹，换上刘福的太监服——她记得今日是吴昭仪派人来"处置"她的日子。
"刘福！贵妃娘娘问那贱人死了没——"小太监推门愣住，"您这是？"
楚明昭压低声线："刚断气，杂家正要去复命。"她低头快步出门，袖中藏着从刘福身上摸回的玉佩。
穿过御花园时，楚明昭在东北角停下。
预知梦里的老梅树就在眼前。她刨开积雪，果然挖出一支生锈的断箭——箭杆上刻着"昭武七年，北疆制"。
"柳家私通敌国的证据……"她箭矢冷笑。前世首到死都没找到的证物，竟在重生第一日就送到手里。
"姑娘对兵器很有研究？"身后传来清冽的男声。
楚明昭猛回头，梅枝掩映间站着个披白狐裘的年轻男子。他面色苍白如纸，却有一双深渊般的眼睛，此刻正用帕子捂着嘴轻咳——袖口银龙纹在雪光中若隐若现。
七皇子萧景珩。
她瞬间绷紧脊背。前世这人首到她死前才展露獠牙，亲手勒死了柳贵妃。
"奴婢只是捡个树枝生火。"她伏地叩首，断箭己滑入袖中。
萧景珩忽然弯腰，从她发间拈下一片枯井特有的青苔："冷宫的柴火，烧起来味道可好？"
(http://www.dishug.com/book/IDuuUu.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dishug.com。帝书阁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dishu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