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踏入御茶房的刹那，满室烛火齐齐一暗。
"朕听说，有人敢在御茶房投毒？"
龙靴碾过地上散落的药粉，皇帝的目光在皇后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楚明昭身上。小宫女伏跪在地，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露出一截后颈——那上面还留着枯井绳索的勒痕。
太医捧着两种毒药战战兢兢道："启禀皇上，沈姑娘中的是西域金环蛇毒，而这包牵机散..."
"是朕赏的。"
皇帝突然开口，惊得皇后倒退半步。他从袖中取出个靛蓝瓷瓶，正好与楚明昭指尖残留的花粉同色："柳氏余孽未清，朕赐楚尚仪牵机散防身，有何不可？"
皇后的护甲掐进掌心。她终于看明白——这场局，皇帝才是执棋人！
卯时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御书房的金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楚明昭垂首捧着茶盘迈进门槛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龙案上那支断箭。
北疆的箭。
箭簇泛着幽蓝的冷光，三棱血槽里还凝着黑褐色的陈旧血迹。
"爱卿来得正好。"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认得此物？"
茶盘上的盖碗微微晃动，水面泛起细纹。楚明昭屈膝跪下，裙摆铺展如墨莲："奴婢眼拙。"
"眼拙？"皇帝忽然轻笑，箭尖挑起她的下巴，"楚将军当年就是被这种箭，射穿了咽喉。"
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楚明昭看见皇帝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上面刻着细密的龙纹，正是预知梦里出现过的物件。
"这箭上淬的毒叫'锁喉'。"皇帝转动箭杆，幽蓝锋芒在她颈间游走，"中者三日必亡，偏你父亲撑了七日——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茶香在沉默中渐渐冷却。
一滴汗珠顺着楚明昭的鬓角滑落，坠在金砖上碎成八瓣。
"起来。"
箭尖突然撤开，一卷竹简扔到她面前。楚明昭展开时，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北疆异动，柳尚书与敌酋密会于黑水河】
楚将军的笔迹。
落款日期竟是满门抄斩前三日！
"先帝临终前，曾给过楚家一道密旨。"皇帝着扳指，"查清柳氏通敌之罪，可免死。"
烛花爆响，楚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忽然明白父亲为何要在刑场上高喊"臣冤枉"——那不是求饶，是在提醒皇帝兑现承诺！
"可惜啊......"皇帝俯身，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柳家送来的证据更。"
他拉开龙案暗格，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楚明昭看清内容的瞬间，浑身血液凝固——
那竟是她父亲的"认罪书"！
字迹一模一样，连私印都分毫不差。
"你父亲临刑前，求朕留你一命。"皇帝突然掐住她后颈，强迫她看向窗外刑场方向，"他说楚家血脉......总要有人看着真相大白那天。"
三声更鼓遥遥传来，楚明昭忽然想起冷宫枯井里那个预知梦——
萧景珩站在尸山血海中，脚下踩着太子的人头。
而现在，皇帝拇指的扳指正压在她颈动脉上："楚明昭，你猜柳家为何突然倒台？"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禁军正在换岗。
一滴冷汗滑入衣领，她突然懂了：
皇帝早知道柳家通敌。
楚家只是弃子。
北疆使团将至，需要新的替罪羊。
"奴婢......"她缓缓抬头，露出最温顺的笑容，"愿为陛下分忧。"
皇帝大笑松手，将断箭掷入香炉。青烟腾起时，他丢来一枚玄铁令牌："即日起，你负责清查柳氏余孽。"
令牌背面，刻着小小的"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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