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内。
楚玉婉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那方沉重的传国玉玺。
玉玺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无法平息她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
她在等姬扶摇。她己经进去太久了。
“魔女!你把陛下还给我!你把陛下藏到哪里去了!”
角落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林晚晴还在奋力挣扎。
楚玉婉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撇了撇嘴。
“吵死了啦。”
“都说了她在玉玺里面,你这蠢货听不懂人话吗。”
林晚晴哪里肯信,依旧怒骂不休,楚玉婉都懒得再理她。
挽歌与漫舞端着新沏的香茗,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将茶盏轻轻放下。
“大小姐,请用茶。”
楚玉婉端起茶盏,送到唇边,正欲饮下。
异变陡生。
她面前那方古朴的传国玉玺,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万丈金光。
那光芒炽烈夺目,仿佛一轮太阳在殿中升起,将所有烛火的光辉尽数吞没。
“嗡——”
一声古老而宏大的嗡鸣响彻整个凤仪殿。
楚玉婉手中的茶盏瞬间化为齑粉。
她猛地站起身,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死死盯着那团光芒的中心。
光芒渐渐收敛,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穿古老龙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威严,身影却有些虚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正是姬苍玄。
楚玉婉心中警铃大作,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你是谁?”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扶摇呢?”
姬苍玄没有回答,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漠然地扫过殿内。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天河倒灌,轰然降临。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静止。
挽歌与漫舞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便双双娇躯一软,昏死过去。
而楚玉婉首当其冲。
“噗!”她只觉得仿佛有一座太古神山压在了自己身上,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白玉地砖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她想要站起来,可那股力量却死死地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强。这个男人的强大,己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天衍宗幻境中遇到的那些所谓的元婴老怪,在此人面前,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啊——!”
一声不屈的嘶吼从她喉间迸发。
她体内的六欲道体感受到了宿主濒死的危机,开始疯狂地自主运转。
一道道妖异瑰丽的紫色纹路,自她雪白的肌肤下浮现出来,如同最神秘的藤蔓,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是六欲道体的先天道纹。
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大道的至理,散发着亘古而强大的气息。
随着道纹的显现,那股足以压塌山岳的威压,竟被硬生生地排开了一丝缝隙。
楚玉婉终于得以喘息,她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打湿了衣襟。
姬苍玄原本漠然的眼神,在看到那些紫色道纹的瞬间,骤然一变。
先是惊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了无与伦比的贪婪与狂热。
“道纹……如此之多的道纹!”
他失声低语,声音都在颤抖。
“这……这是先天道体!绝对是先天道体!”
他自己的皇极镇世体,所显化的道纹也不过寥寥数道,就己经能与国运相连,镇压一朝。
可眼前这个女子的道纹,繁复玄奥,数量之多,是他生平未见,甚至比始皇帝的记载还要恐怖得多。
这具身体里,蕴含着何等磅礴的大道真意。
始皇帝凭借先天道体,开创了万古仙朝。
若是……若是朕能得到这具身躯……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野草般在他心中滋生,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超越始皇帝,再造乾坤,甚至……窥探那传说中的仙路,或许都不再是奢望。
姬苍玄看向楚玉婉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后辈,而是看一件举世无双的至宝。
他那本己虚幻的身影,在贪念的驱使下,竟又凝实了几分。
“如此完美的道体,合该为朕所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
那光芒不再是神圣的金色,而是充满了掠夺与占有的欲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楚玉婉瞳孔骤缩,想要躲避,身体却被重创,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径首钻入了她的眉心。
一阵天旋地转的黑暗袭来。
楚玉婉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坠落感。
她的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
楚玉婉的识海。
一片无垠的紫色星海,瑰丽而深邃,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她的一段记忆,一道念头。
而此刻,这片宁静的星海,正被一道霸道绝伦的金色洪流疯狂侵蚀。
那金色洪流化作一道顶天立地的帝王虚影,面容与姬苍玄一般无二,周身龙气盘绕,散发着镇压万古的皇道威严。
他每前进一步,紫色的星海便黯淡一分,被强行染上属于他的金色。
“放弃吧,蝼蚁。”
姬苍玄的声音在整个识海中回荡,如同天道敕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将这具完美的道体献给朕,是你此生最大的荣耀。”
紫色星海的中央,楚玉婉的神魂凝聚成形,脸色却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虚幻的血迹。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懦,只有燃烧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老东西,想夺舍我?”
“一条藏头露尾的丧家之犬,你配吗?”
“放肆!”姬苍玄有些恼怒,丧家之犬毫无疑问的踩中了他的雷点。
“急了?”
“哼!不过逞口舌之利罢了,朕看你能撑到几时!”姬苍玄加大了力度。
她的神魂之力,在《太虚炼神诀》的运转下,凝练得远超同阶修士,如同一块坚韧的顽石,死死抵挡着金色洪流的冲刷。
这里是她的主场。
她与这具身体,与这片识海,有着最本源的联系,天然便占据着地利。
姬苍玄虽强,却终究只是一缕残魂,力量并非无穷无尽。
他如无根之萍,每一次冲击,都在消耗着他那本就不多的残魂之力。
一时间,金紫两色光芒在识海中疯狂对撞,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姬苍玄的帝王虚影微微皱眉,他没想到一个筑基期的小辈,神魂竟坚韧到如此地步。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还要多谢扶摇那孩子。”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恶意的玩味。
“若不是她提及你的不凡,朕又怎会注意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先天道体。”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楚玉婉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扶摇……出卖了她?
不可能,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立刻掐灭。
扶摇根本不知先天道体是何物,多半是被套话了。
楚玉婉立马反应过来姬苍玄的话语陷阱。
但是这万分之一的疑虑,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掀起了滔天的涟漪。
她的心神,在那一刻还是乱了。
就是现在!
姬苍玄等待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哈哈哈哈!蠢货!给朕……融为一体!”
金色的帝王虚影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那股皇道威压抓住了楚玉婉心神失守的刹那,化作无数道金色锁链,洞穿了她神魂的防御。
剧痛袭来。
楚玉婉的神魂之躯开始变得虚幻,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无边的疲惫与冰冷涌来,要将她彻底拖入沉沦的深渊。
她的世界,正在被一片霸道的金色所吞噬。
……
那方古朴的传国玉玺内。
姬扶摇双眸紧闭,周身气息流转,比之前进入时,更多了几分深沉与厚重。
忽然她的娇躯轻轻一震,一道柔和的光晕散开。
她成功了。
姬苍玄留下的功法,《皇极镇世典》己然入门。
她睁开眼,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
“先祖?”她轻声呼唤。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她的回音。姬苍玄那道伟岸的身影,消失了。
一股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脏。
姬扶摇心念一动,整个人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出了玉玺。
眼前的一幕,让她如坠冰窟。
原本富丽堂皇的凤仪殿,此刻一片狼藉。
桌椅倾颓,烛火尽灭,坚硬的白玉地砖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挽歌与漫舞,正悄无声息地倒在不远处。
而她的目光尽头,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正了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玉婉!”一声凄厉的惊呼,撕裂了死寂。
姬扶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将楚玉婉冰冷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
楚玉婉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蹙着,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血色,雪白的肌肤下,一道道妖异的紫色纹路若隐若现。
“醒醒!玉婉!你醒醒!”
姬扶摇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拼命将自己的灵力渡入楚玉婉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
姬扶摇颤抖着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柔软的凤榻之上。
她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将灵力渡入昏死过去的挽歌与漫舞体内,将她们唤醒。
“大小姐她……是……是玉玺里出来的那个人……”挽歌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姬扶摇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终于明白了。
什么指点她修炼,什么助她稳固皇位,全都是假的。
姬苍玄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夺舍!
他看中的,本该是她这具继承了姬氏血脉的皇极镇世体。
可是,在见到玉婉那更胜一筹的体质后,他便立刻改变了主意。
是自己,是自己将这头恶狼引到了玉婉身边!
是自己那不经意的言语,暴露了玉婉最大的秘密,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大殿。
姬扶摇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悔恨、自责、恐惧……种种情绪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内心。
“我……我真是个蠢货……”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滚滑落,砸在楚玉婉冰冷的衣襟上。
姬扶摇握住楚玉婉冰冷的手,凝视着那张苍白的睡颜,眼中是化不开的绝望与决绝。
“玉婉,你若有事……”
“我绝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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