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光惨白。
似一层寒霜笼罩，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来。
顾屠雄一袭笔挺西装。
身姿挺拔却难掩疲惫，眉眼间满是凝重，正与母亲对峙着。
柳如烟一袭素色连衣裙。
安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担忧......
就在这僵局之时。
门口传来轻微响动，众人目光齐刷刷扫去。
顾阳天和张灵韵并肩而立。
身影被门外走廊灯光勾勒出硬朗轮廓。
顾家近来诸事纷扰。
权力天平悄然倾斜，大小事务如今皆落于顾屠雄肩头。
老两口满心期许大儿子能倾尽手段。
保小儿子周全，可两日过去，顾屠雄仿若无事人一般，对弟弟处境不闻不问，顾妈妈心急如焚，这才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
顾阳天深知儿子脾性。
又恐妻子情绪失控，一路紧追其后，巧在门口碰上前来办案的张灵韵警官。
便一同踏入屋内。
刚至门口......
里头顾屠雄与老妈的一番争论便清晰入耳。
顾阳天垂首不语。
双手不自觉握拳又松开，满心纠结；
张灵韵则微微挑眉。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心底暗忖：【这真是传闻中那纨绔顾屠雄？】
【言辞间竟这般明理守法，大义凛然......】
以顾家财富底蕴。
给顾屠武寻条捷径、开个后门并非难事。
这世道......
金钱常如万能钥匙，能撬动诸多规则缝隙。
顾屠武此番假药风波。
往大了说，是触犯法律红线、罔顾百姓安危的重罪；
可要轻描淡写。
也能归为内部成本把控失误，性质全然不同。
律师团队若咬死技术失误的说辞。
加之假药未流入市面，未造成实质损害，这事儿便有周旋余地。
张灵韵此番前来。
身负重任......
天海市贫民区改造项目如同一座天平。
一端承载几十万百姓的住房、就业、教育希望......
另一端则关联顾氏集团投入与支持。
真书记夹在法律公正与城市发展间。
左右为难，权衡再三，才拍板让张灵韵出面协商。
一则因顾屠雄“色狼”之名在外......
派位女警谈判，或能多些便利；
二则也是无奈之举。
期望寻得法律、人情、利益与大局间那微妙平衡点。
张灵韵莲步轻移。
走进屋内，神色冷峻，从公文包中抽出文件，“啪”的一声置于桌上，声音清冷：“顾屠雄，案子情况明晰，如今三条路摆在眼前。”
“其一，按故意制假牟取暴利论处，涉案金额不菲，潜在危害巨大，哪怕补救及时，量刑至少五到七年；
”
“其二，视作压缩成本致药品质量不合格，念及未酿大祸，吊销医药企业管理资格，刑期一到三年；
”
“其三，定性为内部执行参数严重错误致使成分偏差，补救得力，无重大事故，便吊销资格、处以巨额罚款，拘役三月......”
说罢......
抬眸直视顾屠雄，目光锐利如刀：“你意下如何......”
顾妈妈心急如焚。
眼眶泛红，抢先开口：“张警官，我家屠英本性不坏，就是一时糊涂，想省俩钱，哪能真算造假？”
“吊销执照太过了，拘役更是万万使不得，罚款多少我们都认，您通融通融......”
张灵韵嘴角微撇。
露出一丝讥讽笑意，声音冷硬：“顾阿姨，这已是最大宽限。”
“若非顾氏集团往昔为城市建树颇丰，书记哪会插手此事？”
“我张灵韵最厌走后门行径，今日不是来听您讨价还价的。”
言罢......
双手抱胸，神色决然......
顾妈妈又气又急。
转向顾阳天，伸手猛拽他衣袖，声音哽咽：“天阳，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和真书记交情匪浅，打个电话求求情，屠英可全指望你了。”
顾阳天满脸苦涩。
心疼儿子即将遭受牢狱之苦，又气他行事荒唐、触碰法律底线。
一时五味杂陈。
狠狠瞪了顾屠雄一眼。
咬咬牙：“如今顾家是屠雄当家，张警官，此事我不便插手，你们商议吧......”
张灵韵嘴角浮起轻蔑笑意。
心中暗嘲：【有钱人就是这般，爱惜羽毛，关键时刻推诿责任，倒让我这小警察冲锋陷阵，当真是好算计。】
顾屠雄眉头紧锁。
手指下意识下巴，来回踱步，似在权衡利弊。
屋内气氛仿若绷紧的弦。
一触即发......
张灵韵不耐地催促：“顾总，速做决断，此事了结，还有后续事务要谈。”
“真书记意思，倾向按技术失误处置，若定性如此，走正常处罚流程，无需法庭见......”
“同意便签字......”
说着......
指尖轻点桌上意向书。
顾屠雄抬眼......
目光扫过意向书，双手骤然攥紧，指节泛白，怒声驳斥：“什么狗屁技术失误！”
“他分明蓄意为之，故意抽减原料、压缩成本，哪是什么无心之失！”
顾妈妈闻言......
惊得尖叫：“屠雄......你胡说什么......”
顾屠雄深吸一口气。
平复情绪，看向父亲，语气不容置疑：“老顾，带妈先回去，这儿交给我......”
顾阳天身形一僵。
满脸错愕......
记忆里，儿子从未用这般口吻与自已说话。
柳如烟亦是微微一怔。
脑海中瞬间浮现不久前告白时。
顾屠雄那局促腼腆模样，与此刻霸气果决判若两人。
顾阳天回过神。
长叹一声，伸手拉过仍在哭闹的妻子：“走吧......交给他处理......”
“不行，老顾，你怎能不管......”
“屠雄这是不顾兄弟情分了！”
顾妈妈挣扎着不肯走。
顾阳天眼眶泛红。
提高音量：“还看不清吗......”
“这回谁也救不了屠英！”
“打小他一闯祸，你就惯着护着，如今酿成大祸，再纵容便是害他！”
“慈母多败儿呐！”
顾屠雄眉头紧皱。
不耐地摆手：“要吵回家吵......别误我正事......”
说罢......
抬手轻拍父亲后背，似安抚又似打气。
顾阳天眼眶一热。
险些落泪，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欣慰与感动：【儿子长大了，懂得担当了，天塌下来也能扛住。】
【嘴上严厉是为快刀斩乱麻，不让我们添乱；
手上这轻轻一拍，是承诺会护住弟弟、护住全家，这份心意，我怎会不懂......】
顾妈妈见父子俩心意已决。
自知哭闹无用，只能噙泪离去，临了还眼巴巴望向顾屠雄，满是不舍与哀求。
顾屠雄别过头。
不敢直视母亲目光，死死盯着意向书，直至房门关上，才长舒一口气。
顾屠雄转向张灵韵。
微微躬身，神情诚恳：“张警官，劳烦转告真书记，此番恩情我记下了。”
“弟弟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确有故意之嫌，但后续处理尚算妥当，还望从轻发落，顾某感激不尽。”
张灵韵微微颔首。
神色缓和些许：“顾总大义灭亲，令人钦佩，法律自会公正裁决，不枉不纵......”
顾屠雄直起身。
疲惫之色难掩，心底暗叹：【这几日连轴转，一刻不得闲，家族要护、朋友要帮，城里还有一帮魑魅魍魉搅局，我这反派当得可真够憋屈。】
脑海中闪过贫民区百姓那一双双期盼眼眸。
眼神瞬间坚定：【哪怕拼尽全力，我也得给那几十万百姓一个安稳家，绝不能放弃......】
张灵韵悄然打量顾屠雄。
心中震撼不已：【昔日声名狼藉的纨绔，怎就突然转了性子，一心为民......】
【莫非此前种种皆是伪装？】
正思忖间......
顾屠雄蓦地转身，目光与张灵韵交汇。
刹那间......
张灵韵莫名心慌，双颊泛起红晕，匆忙移开视线，佯装整理文件。
顾屠雄却眯起双眸。
心底泛起一丝别样涟漪：【这小警官，眉眼含嗔，别有韵味，若是……】念头刚起......
张灵韵似有所感，脸色瞬间铁青，狠狠瞪向顾屠雄。
柳如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嘴角微微抽搐，心中腹诽：【好家伙，平日里看着正气凛然，关键时刻竟冒出这等念头，屠雄哥这骨子里，还藏着这么个“小变态”呢......】
屋内气氛再度微妙起来。
未来走向仿若迷雾重重，无人能预知这复杂局势又将生出何种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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