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逼近是无声的宣告。
那一刻间...茵柠意识到了这一严峻的事实,可又同听见了同伴们呼唤的声音。
好似时空在一刻间凝结。
足以贯穿身体的黑色铳枪在瞬息间来到了茵柠的面前。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那第一滴血顺着黑色而圆润的齿轮枪身滴落大地上时,茵柠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越过同厮杀鬣狗厮杀而遗落的斑斓血色污浊。
跨前一步,横栏在那柄高大的铳枪将刺入茵柠身体的,是随着靛青的身影同一步浮现的魂灵风息。
平日里面足够拦下大部分的魔装攻击的防御术式此刻却不堪重负。
徒留下咔咔两声后。
淡紫色的防御术式随着靛青话语的落下,也完全化为了在空中逸散流失的以太。
“莫要将他人的苦痛,作为自己迷失的开端。”
话语轻而快捷,宛若,那娇小的身形一并出现的那种感觉一般,像是飞入纷乱中的一根羽毛。
即将在宛若怒涛一般的风浪中轻易倾倒。
靛青...?
卡在嗓子眼里面的呼喊却被对方低闵的眼神逼了回去。
仿佛从一开始,对方便知道会有这样的一个时刻一般。
届时,那力透屏障,进一步向前逼来的铳枪像是定格画中快速播放的子弹般继续向前侵来。
呲...
铳枪上面附着着的魔力像是撕扯血肉的刮刀。
一经同横栏在攻击面前靛青那前拦的手时,便被同一步定要拼命扯下的那番决心一起,掠走那人儿薄弱的血肉。
极其明显的。
在茵柠的视角里,靛青的神态仿佛在霎时间里面苍白了一分,却半皱着眉头,不肯让自己退却半步。
虹级的魔法少女,即便是在这种硬碰硬,完全讨不到好处的空手对武器前,也能够有着足够的底气,让自己成为众人所依赖的对象。
“听好了吧...”
“茵柠,下一次可不要这样了。”
茵柠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还比自己低矮上半个头的靛青,此刻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用附着在手上的魔力,硬生生地擒住了堂吉诃德向前刺来的铳枪,将那足够狙杀命运的咽喉的枪口偏折。
那是一幕极其震撼的画面。
比起以往开来,魔法少女们轻快明亮的战斗,辗转腾挪的优雅截然不同的一种画面。
了当直接的伤痛平铺直叙。
“而你...如果对于你所承受的一切有什么不满的话,你可以直面我。”
“阎栢采做了无法宽恕的事情。”
“而我同样为了维系我所守护的一切,亲手将阎栢采送入了无法逆回的世界彼端。”
“如果你的铳枪要有一个对象指着的话,那便对着我。”
靛青受伤的手滴落着鲜血,随后又被魔力缓慢地修复,而她仅仅只是看着握着铳枪的另一端的堂吉诃德,在一声轻哼下,将那指向自己的枪尖扫在一旁。
而后续扬起的手,随着那食指笔直地朝前指出,数枚魂灵风息的尖端也指向有点不能接受现状的堂吉诃德呆滞着的身影。
可掩盖在失神表面的,是接二连三后继而来的攻击。
黑色的铳枪顺着彼端主人的意愿,不愿在一次交锋的失手下便褪去锋芒。
于是乎,一遍又一遍的,那尖端的枪口再三掠入面前靛色的少女的怀中,而却接连被漂泊在半空中的魂灵风息撞开,偏离原本的轨道,始终不能得进半寸。
“阎栢采主管没有错...”
“你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无论是绫宁宁还是你,都得给主管的死付出代价。”
堂吉诃德怒视着面前的靛青。
一次次地,她手里的铳枪扬起,刺出,甚至蓄势而发的弹丸没有丝毫吝啬地射向面前的魔法少女的面门。
边上其余回过神来的魔法少女们都为处于攻势中心的靛青捏了一把冷汗。
“靛青小姐...我来掩护你,不要这么冒险。”
“靛青,带着绫宁宁退回来...”
可对于同伴们的声援,靛青也只是勉强地架起对方的攻击,后还如同无所谓一般抽空摆了摆手。
“不需要,这不算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讨伐...”
“实际上确实在学院里有这样的一条规章,在对待非灾兽的侵害事件时,魔法少女们不可持有杀伤权。”
“...所以是违法事项来着的嘛,这个时候,还是让作为前任青院院长的我,稍微违背一下规章制度会比你们这几个学前班的孩子们来得更好一些呢。”
不知道算不算是无意间的玩笑话。
虽然靛青看起来招架得不是那么的游刃有余,但是她还是回绝了众人帮忙的提议。
甚至还半强调地让众人不要出手。
而应对着这样一副没有半点将自己放在眼里似的对手,堂吉诃德的愤怒也愈加高盛。
“什么叫做非...你们...你们这些魔法少女,真的将自己认为是所谓的正确了么?”
“主管的夙愿就是将一切都归还给每一个人,让原本被一小部分人所绑定的话语,归还给每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刺激了堂吉诃德的神经。
那黑色的铳枪甚至忽视了靛青左边悄然架起的攻势,偏转之下,还没有等待铳枪的枪尖落在靛青的身上,那在堂吉诃德的视线里面不断放大的白花花的小拳头便来到了她的眼前。
随后便是一阵夹杂着魔力的冲击猛然地灌入。
躲闪不及地堂吉诃德口中的话语还没有说尽,便被靛青闪身左摆的一记左勾拳打退开来。
一拳得手的靛青右手抓着自己受伤的左手手腕,随后看着被打蒙了的堂吉诃德,挑眉甩了甩手。
“没有魔法少女说过自己就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偏执的想法。”
“虽然你数落绫宁宁的话语听起来像模像样的,但是都不过是为了你自己找补罢了,堂吉诃德,一个人存在在这个社会上确实是需要一些特定来源的勇气,支撑着自己在这个已经过于冷漠的世界上摸索下去的。”
“但是,从来就没有一种说法是...”
“没有所谓的赞美、支撑、认可,人们就便无法行进下去。”
甩手之余,靛青的身影再动。
依稀间...
那洁白的颈间,象征着黑士兵的棋子纹身隐约亮起。
而靛青行进的攻势也似乎带上了几分来自于苍蓝的影子。
虽然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是此前埋入靛青身体里被能力驯化的棋子,竟然被隐隐催动,此刻间,展现出来了源自于黑士兵摹仿的能力出来。
不过是几分苍蓝的神韵,在这个时候,却也足够将面前本就远未到色位级别的堂吉诃德完全压制住了。
拳风掠着堂吉诃德后撤的步伐擦过对方的脸庞。
下一记直拳没有得手的靛青此刻宛若游龙,靛色的魔力流光积攒于她的手中,顷刻间便如同往昔里苍蓝的架势一般,拳意如同潮汐般接涌而来。
“...不是!”
堂吉诃德逞强的话语被攻势所牵绊。
可在最后,撂开了那黑色的铳枪的霎时间,靛青直出的拳头却迟迟没有在对方的面门落下,只是收拳成掌,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只留下自己眼神的余光,仍然在默默地对着堂吉诃德被愤怒与迷茫充斥的眼睛。
“你要为了阎栢采而死,对吗?”
单纯直叙的疑问落于口中。
靛青心里面清楚阎栢采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集体的人,她的思想即是集体的思想,她的意愿即为集体的意愿。
阎栢采是一个和靛青她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自共情能力上
因为那份共情能力太过于卓越,阎栢采似乎如同妖魔一般,对于人们心里面所有的切口都了如指掌。
所以在那无力沉沦之时,人们都对于这样的集体意识俯首听从。
世上所有伟大人物的悲剧均系某种病态心理所致.....世人的伟大只不过是精神上的病态。
就像是支配着所有人的命运一样,越是想要将自己从这股伟力的螺旋下抽身而出,便越发会被那潮流所吞没,成为悲剧性的一环。
即便是阎栢采造成了许多不可宽恕的事情,她依旧是许多人心中的灯塔。
而除了她之外,再别它物。
阎栢采所渴求的,是超越一切的终点,她的世界是全然病态的,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理性会被她底子中对于探索欲的疯狂不断地侵蚀。
所以她可以承诺一切的美好。
而率领着这条向命运中的洪流盲目冲击的船上,每一位向她俯首的人,一并都冲入到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中。
要么终将抵达,要么奔赴毁灭。
堂吉诃德不过是她那艘捆绑着数千人命运的船上一样的船员罢了。
堂吉诃德挥动铳枪,正面砸向距离自己只有一个身位的靛青的时候,那扬起的手也在这时慢了半步。
高举着的黑色铳枪迟迟没有下落。
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复对方。
骑士高举铳枪,命运潮汐上涌,怒吼止于心间。
而海不应答。
因为阎栢采已经死去。
反倒是在一旁,茵柠手中的治书奴先一步抬起,指挥官直刀外表的治书奴架在了犹豫间的铳枪上面,像是要死死地钳制住对方一般。
“……抱歉,前面是我的问题,靛青小姐。”
茵柠心里面的想法其实很单纯。
“我想我应该理解了。”
阎栢采走后,她确实不再被扼制自己的一举一动,她的思想也将得到释放。
可是从暗无天日的那段时光走出来的她,却没有能够看见未来以及更那之后的能力。
就像是堂吉诃德所说的一样。
也许…她也是仅为了驳斥而驳斥,而并非所谓的真知者,觉醒者。
好在的是。
当她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未来将导向何方的时候。
靛青会在她的身前,就像是现在一样,理所应当的,果敢的,在她的迷茫中点亮魂灵风息的光芒。
三人的身形交叉,站在走道中。
而堂吉诃德却仍一直沉默不发。
代替她回答这一切的,是她手中所拿着的黑色的铳枪。
那是阎栢采留给她最后的任务与指示,所以她也唯独能靠着它来作为回答。
激荡的黑色魔力腾起,杂夹血族的污浊气息包裹着堂吉诃德的周遭,使得靛青和茵柠的身形不得不向后退去。
于此,骑士的眼神中再无愤怒。
只剩下了向死而生的一份决意。
“...控损局的人在最底层的保留基地里,白房子的内部人员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了,跨过了我,你们便再无障碍。”
何须回答什么呢...
于这命运的浪潮之下,她身不由己,却已经有了最初的灯塔。
她是骑士,独属于阎栢采的骑士。
如果这份情绪是一份盲目的追从的话,那她何不追从到底?
人活着,总要有一个去向。
好似宣告一般,黑色的雾气缠绕着堂吉诃德的周身,化为了漆黑的甲胄,粘稠似浓胶一般的波浪在上面翻腾着。
为阎栢采而死...
何尝不是一种属于她的终点?
对于这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的靛青也只能一手护着茵柠向后退去,另一只受伤的手已经复原完毕,此刻掐起莲花手印,准备张开独属于她的简易领域,让这位于地底的区域不会因为双方的交战而完全塌落。
尊重他人的命运,尊重他人的生命,不是意味着魔法少女们能够定夺每一个人的善恶与生死。
世上的不幸是复杂的,诚然如同阎栢采所曲解灌输的那种概念一般,太多的不幸是建立在他者的幸福之上的了,也有太多的幸福本就是不定然的。
自由着自己的意愿去扭曲本应该落于结局的内容的话...
那无疑是自私的。
靛青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她所信赖的,只是心底里面同样的信条。
——被命运所遏制的生命,自然该反抗命运
而她,靛青,同不能作为主宰他人一切的判官。
生命的一切,应该最终落位于尊重之上。
此刻她的尊重也仅有一个途径可以表达。
“简易领域...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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