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里只是你的魔术工坊？”
“嗯，其实应该叫做道观…？好，好吧，应该意思也差不多一样。”
时隔半小时，旧校舍的地下。
三位魔法少女同这里的主人，也就是方才那位不小心差点被靛青的屏障夹到咽气的那个倒霉男人，坐在了这个被定义为工坊、道观、法师塔，亦或是什么更多乱七八糟定义的地方。
仲，是的，方才那个倒霉的青年男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单字。
用仲对三位魔法少女的话来讲的话，他自己本人是正儿八经的有道承的一名道士，而这里则是他的道观。
至于为什么宏图中学的旧校舍被仲改造成了他的私人道观，这事就说起来有点儿绕了。
一开始来说的话，这里本就是仲师傅的祖师的道观所在地，那时候嘛，国家刚刚开始建设，明面上的什么福音堂、佛寺、道观那肯定都是充公了。
于是乎，仲的这位老祖师就玩起了复古潮流，挖了个洞府出来。
所以实际上并不是仲鸠占鹊巢，把人家好好中学的旧校舍给霸占了，强行改造成了自己的道观，而是宏图中学的开发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人洞府的口子浇上了一层层的水泥，把这个倒霉蛋给活活闷死在了下面。
虽然这件事情在黑蒂丝耳边乍一听有点奇葩，但是事实上世界上也不乏这种事情。
当年某个星条旗的国家第一次核试验的时候，就顺手给窝在托立尼提荒漠活动的一支新墨西哥州的血族旁支给炸了个满门忠烈。
神秘界里面的意外有时候确实是因为非神秘侧这边的科技树点出来引发的灾祸。
“所以你是想说这块地方其实本来就是你的……？”黑蒂丝沉吟一阵之后，也是明白了仲的意思。
无非就是喊冤嘛。
也对，这种好端端一下子飞来横祸，确实倒也挺冤枉的。
所以魔法少女这头走的就是另一套路线了，神秘界其实跟魔法少女这头断是切割开来的。
魔法少女的神秘性直接来自于世界里侧，也就是本源的星之内海。
也就是说，外面就算是人手知道什么“阿瓦达啃大瓜”的施法原理，让神秘消退，也不会对魔法少女本身的能力掌握造成任何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少女能够抛头露面，甚至还有专门对外宣传的偶像计划的缘故。
你的痛苦我理解，但是不好意思我没有。
魔法少女就是这样不太讲道理的。
在茶几另一边坐着的仲脸上也快皱成了苦瓜脸，他是倒霉够呛，好不容易找到了师承，但是祖师已经被浇成了水泥柱，想着拿块地吧，还被人上门踹门差点给他闷咽气。
“正是如此……所以，我在这里应该也没有触犯什么禁止的事项吧。”仲苦恼地摸了摸脑袋。
倒是让边上抱着治书奴正襟危坐的茵柠听得不禁想要点头认可对方。
……太可怜了。
连茵柠都不禁为这个看起来有点儿小白脸潜质的男人汗颜。
不过……
这种情绪到底是没持续太久。
只见靛青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一副公事公办地敲敲面前的茶几，正儿八经地开嗓道。
“当然——有啊。”
“啊？”仲愣了一下。
紧接着靛青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刚刚被这家伙钻出来吓了一跳的深仇大恨，严肃地瞪着呆滞的仲。
“你犯事了你知道不。”
“第一，现在任何有活动的神秘侧只要是在这个国家里面有据点，就要向地方最大的异常管理机构报备。”
“第二，这块地方就是几百年前是你们道承的，但是现在也是人家企业下面正儿八经有着登记地区。”
“第三，你这边甚至干涉了非神秘侧的人们正常在这片地区生活了。”
语不停歇的，靛青一股脑说出了仲在这里的三项罪责，虽然从某些方向来看的话，有点儿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嫌疑。
不过从亏损局制定的，可能大部分神秘势力都不会遵守，亏损局也知道订了也白瞎的条目里面看的话，靛青说得以上三点倒也都没什么问题。
如果是些经常混迹在神秘侧的老油条的话，那肯定对于靛青这小身板讲出来的无力条款是嗤以之鼻的。
可仲呢，这家伙就不同了，他清澈地有点像是日薪80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了。
“冤枉啊——”仲这会儿又像是祥林嫂一样冤了。“我也没有影响到周边人的生活，这地方也是荒废的吧？”
“不，其实已经有几个学生误入你这个地方因而被影响到了。”
“其实不只是几个学生，仔细想想看的话，最近宿舍那头频繁停电说起来，该不会也是这里弄出来的吧？”
茵柠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了。
这回就轮到仲心虚了，他有意无意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试图用自己并不算双开门的身材遮掩身后的那个丹炉。
“应该……不会吧？”
不过趁这个功夫，黑蒂丝早就把自己的以太探测漫过去了。
不扫不知道，这一看……
才看出来点堪称鬼才的东西出来。
——杵在仲身后的那个跟道观大殿门口一样大的丹炉，居然是插电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头偷接过来的电缆，应该是宏图中学那边宿舍楼的电了。
先不提这段时间里面隔壁中学有没有发生喜闻乐见的“阿姨，宿舍停电啦——”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桥段。
光是这一手魔电混用的工坊蓄能池改造点子，就让黑蒂丝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绷不住了。
不过没等到黑蒂丝发作吐槽点什么，靛青那边却是发现了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出来！”随着靛青皱眉着一声娇喝，魂灵风息若如流光般闪烁在丹炉的后面，照亮了本不太光亮的地下室。
——一个看起来十岁上下，还是小孩子模样的小女孩躲在炼丹炉的后面，怯生生地看着将她围起来的魂灵风息。
于是乎，受到惊吓的小孩便这样直接在众人的目光下呛出了泪花，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个……我想我可以解释。”仲有点迟疑地应对着三位魔法少女转过来的目光。“这位是，丹，目前住在我这的道观里面。”
不过这头，茵柠的目光却不是特别的友善。
透着这一幕，她看见到的却是先前被阎柏采圈养着的日子。
“……别跟我说这个是你的女儿。”茵柠的手搭在治书奴上面，言语间已经表露出来了点儿不善的意味。
不过比仲更快回应的，却是黑蒂丝的疑问声。“不对，怎么可能？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灾兽，不，不仅是如此，她简直像是不纯粹的灾兽，还是别的什么？”
“这是你干的？”若如寒芒，茵柠已经克制不住地起身，就差将治书奴的刀背架在仲的脖颈上了。
“丹……我确定丹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些别的什么存在，丹只是这里徘徊着的灵体的纠缠体。”被茵柠的魔力气息锁定着的仲被吓得背后一凉，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段话。
“继续说。”靛青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对，抬手制止了想要拔出治书奴的茵柠。
“我是在半年前来到这里的，我来到这里时，丹就已经在这里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具体是什么东西。”
“但是丹在我眼里看来，只是这里的灵体纠缠起来的集合体，不具备任何伤害他人的能力。”
“而且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想丹的诞生，是你们在这座城市里面五年前乱战所为契机所诞生的产物才对。”
仲默默地阐述着，在三位魔法少女的审视下介绍起了丹的来由。
“但，她的身上的确有着灾兽的概念，虽然很轻微，甚至不用心感知的话会很容易忽略掉。”黑蒂丝说着的时候，又稍微侧过头去看了靛青一眼。
“我知道。”靛青念了一句后，又将目光投以停下哭泣，在仲身后躲着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丹。
靛青经历了前面的事件，以及本身先前就是彩虹议会的一席的缘故，她对于灾兽的本质及原理，自然是在场人之中最高的那一位。
像灾兽，却又不是灾兽。
实际上并不难理解，在先前的时候，靛青就多少理解到了，魔法少女同灾兽实际上始出同源。
不过眼下的情况又与前面所理解的内容有所偏差。
丹自然不会是魔法少女。
可她身上确实夹带了些许灾兽的信息纠缠在里面。
“仲先生，你能再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靛青示意让茵柠放下治书奴，不让这次上门演变成更加激烈的冲突。
“丹很可能是你们在那次战乱里面残留下来的，没有被回收排入世界循环的灵体，依附了某个灾兽退治之后的锚点，结合而成的产物。”仲看眼下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也放平了脸色。
沉默过后。
黑蒂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但，她其实也有灾兽的能力对吧？”
不由分说。
那前段时间宏图中学那边出现的几次学生染上不知原因的重病，多半是丹所造成的了。
对此，仲的回应也只有。“它也是那次动乱的受害者。”
言下之意就是，魔法少女作为参战的其中一方，自然是没有权利来干涉受害者更多的事情。
茵柠在缓缓收回治书奴之后，也脸色没有改善多少，她也许是在场之中最能理解对方话语的人。
早在之前，阎柏采就跟她灌输过。
——“魔法少女并非在拯救什么”这一概念
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番觉悟。
譬如说靛青，她只是仍坐在垫子上，也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情绪也稳定地像是并没有提及什么伤痛的往事一般。
“但是，那不是战乱，争斗，更不是一次小打小闹的纠纷，那真的是一场战争。”
“战争中，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
靛青平淡地讲述着。
“像是这样的战争绝不会再发生在神秘界了。这种战争需要爱，需要多年积累下来的安定感，还需要各方势力对于日益发展的人类文明的恐惧。”
“你绝不会知道那个时候踏上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们心里面所想的事情。”
“可无论怎么来说，你们都是那次战争的一份子，大多数的人们，只充当了那场所谓的战争里面的背景。”仲皱着眉头，又回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丹。
靛青没有否认什么，她似乎根本没有想回答对方问题的意思。
“支撑着魔法少女们走上战场的，是那些全心全意的情感根源，她们必须记得自己的日常，记得街角每天会卖菠萝包的烘培坊，记得跟自己每天擦肩而过问好的友人们，记得晚上不能晚归，记得不忘记明天要交的作业。”
“这是一场爱的战役，消耗了过往魔法少女们对于这个世界所有的爱。可那美丽安定的日常，都随着战争的挑起，而化为了泡影，随风而逝。”
“可这也不能成为丹的错。”仲隐隐护住在身后的丹。
靛青倒也不必要回答什么。
用仲的想法说，魔法少女本就只是为了铲除灾兽这一个目标而行动罢了。
丹自然不能算是完整的灾兽。
“茵柠，黑蒂丝，走了。”靛青只是看着仲，随后起身来，叫两位同行的魔法少女一并离开。
也没有管后面仲作何反应，三人便离开了宏图中学的旧校舍。
也是直到走出去了好一段路，趁着夜色，茵柠才跟一路上沉默不发的靛青搭话询问。
“我们就这样子回去，不管这件事情真的好吗，靛青小姐？”
靛青的目光则是放在更远处。
“嗯……并不是不管，而是还没有到时候。”
黑蒂丝作为和靛青同伴多年的人，也能够理解对方心里面所想，倒是出声安慰了靛青一声。
“你不必要去做这些事，那少女就算是放着不管的话，也不过是多留一些日子就会消散了。”
自然，依托于灾兽概念才能存活的灵体概念纠缠物，放任不管的话也会逐渐消散。
而要是有什么危害的话，现在知明了情况的众人也可以在丹对其他人类作恶的时候及时管控住，基本上不再会发生像是宏图中学那几个染病的学生一样的事件。
可是靛青此刻已经有所打算。
她已经下定决心，管一点费功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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