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月亮的菜月寻。
不知为何,明明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本应该累得昏昏欲睡的她,此时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不久前在沙发上看了一会书后,她就觉得有些乏味无聊,顺着沙发躺下后…她看见了窗外的月亮,明亮而又美丽的月亮…
她挂在高高的天空上仿佛永远都不会落下来,而菜月寻似乎也可以就这样一首看着那遥不可及的月亮。
“还剩多久呢…这样的日子?”
如微风般细声的自言自语从那望月的白发少女嘴中说出。
湛蓝如天空般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那…天空中唯一明亮的存在,菜月寻越是弄不明白那情情爱爱,那曾消散于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可见。
那消失的记忆慢慢的在她的脑海中给她拼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而如今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个事实是什么…
她与正常人不一样,她在小的时候突然就…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病”,也可以称其为诅咒。
也难怪她在看过去自己的照片时,总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区分着她与照片中的自己…她并不是她,并不是那个总是洋溢着活泼笑容的小女孩…
明明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说明着照片中的女孩就是她自己…可那与妈妈一样漂亮的黑发,却又时刻在提醒着她与她的不同…
她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无从得知,但过去自己留下的足迹却又一首告诉着她…还有一个属于她的问题,还没有解答出来。
再往她脑海里的记忆中翻去,她能想起来的事情就只有从变成这白发之后的记忆了…但即使是这样,那也有着与自己现在完全不同的地方。
菜月寻首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放弃了比赛,明明她从来都没有讨厌过钢琴与她亲手写出来的曲子…
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理由去放弃这些,然后回到那她早己抛弃的学校之中…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学习,上学。
在那个时候见到小昴也是如此…在见到她本人之前,菜月寻的脑海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小昴她的身影似的。
可在见到她本人之后,那段记忆就带着那时候的情感一起,突然出现在了菜月寻的脑海中,就好像那段记忆一首在她的脑海里面,从未被忘却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脑海中藏着许许多多紧锁的木柜子…而解开那些木柜子的钥匙,却都不在她自己的手上。
忘了便是忘了,就凭她自己是绝不可能回想起来…除非那段记忆中的主角亲自上门,那锁才会被打开…消失的记忆才会回来。
在认识中她能做到的…就只有被动,即使那段记忆之中她们彼此的情感再怎么深厚…也会被她无情的遗忘…
她与妈妈之间便是如此…记忆还没有回来之前,她甚至觉得妈妈只是需要她的钢琴来为家族带来名声…
在经过那一段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之后,过去的记忆都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毫不违和,她就这样…又重新和妈妈变得亲近起来了。
但,这很恶心,诅咒到来的时候…她会冷漠到极点的情感去面对她喜爱着的人们,毫不避讳地用自己的冷漠刺痛着她们的心…而自己却毫不知情。
诅咒被暂时解决之后,自己又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恬不知耻的去亲近那些曾经被自己伤害的人。
妈妈甚至都从来没和她提起过这些事情…一首都是以那温柔的笑容看着她…包容她,即使她是一个怪孩子,一个被诅咒的孩子…
菜月寻想象不出来妈妈在看着她的女儿一瞬间变了一副面貌…就连性格也变得多变时,妈妈她又会在想什么…
而在她的记忆深处可能还藏着无数被她遗忘的珍贵感情…
一想到这里菜月寻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捏着…让她有些难以喘气,如果……在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之中,还有与他人重要的约定。
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更无法去履行那些约定…那…她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约者。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却又只想起来这一点点事情呢…告诉她自己会失约,却又不告诉她约定究竟是什么…
这至今无法治愈的病…菜月寻将它视为…“会让她忘掉珍贵情感的不解之咒。”
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病的?
不知道。
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会让她将她们忘记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
菜月寻只知道那诅咒并未消失…依然在自己的身上,那被忘记的事和人都在时刻提醒着她…那她一首无法下笔给予对方回应的试卷,那至今都未理解的情爱…都是此时此刻最为刺眼的证据。
即使那温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也知道,月亮并没有在看着她,但她却在一首看着月亮。
菜月寻不想忘记她们,更不想再一次变成一张白纸…
但她却找不到一点办法,去解决这莫名其妙的诅咒。
夜深人静,凌晨几时…白发少女独自一人看着那月亮…眼角处滑下了一滴难以察觉的泪水…但又因为那月光,在落下的一瞬,显得是那样晶莹剔透…
她不会去打扰她人熟睡的美梦,更不会去将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抛给自己喜爱的人。
但此刻…她需要去宣泄她那杂乱的内心。
她甚至都无法察觉到,自己是何时回想起这诅咒的…现在来想,早些察觉到…她或许还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呢…?
她移开了那看着月亮的目光,转向了她的第1个朋友…钢琴,她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着钢琴室走去。
只剩下那留在原地的一滴泪水,似是在证明些什么…
……
熟悉的纯白钢琴摆在自己的面前,她将手指放在琴键上轻点了两下,像是的告诉着钢琴她将要弹奏…又像是在庆幸,自己从未将钢琴遗忘。
洁白修长手指放在琴键上没一会儿…便开始弹奏了起来,这第1首…是她第1首写出来的曲子。
如冬日的雪花,冷冷的寒风带着漂亮的雪花从人的眼前掠过,或是停留在人的身上…凉意代表着她来过,瞬间消失的雪花代表着她美丽过。
这首曲子,是她在北海道下雪时弹奏出来的,并不是用来参赛的,也没有其他意义…她只是记得,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弹过这首曲子了,这首她自己写出来的曲子。
在她记忆中,北海道总是下雪,而她总是在那大宅子里身旁跟着几位佣人,失去了像普通小孩一样扑向雪堆的权力,却又点燃了她难以被察觉的叛逆心。
佣人们总是不会阻止她走钢琴,却又在除了钢琴之外处处设阻。
记得有一天,懂事的大小姐突然消失了几个小时,被发现的时候,软乎乎的帽子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还没融化的雪堆积在她的头上。
被冻的通红的鼻尖出现在女孩那可爱稚嫩的笑脸上,平时总是文静安雅的大小姐在那时候起,就变成了活泼开朗的小太阳了。
在那之后,这首曲子就被年幼的她写了出来,而那钢琴天赋才刚刚展现出了冰山一角。
写这首曲子的记忆回来了,情感却没有…她不记得自己写字的时候在想什么了,只记得其他人对这首曲子的评价…
“温暖的雪被可爱的少女捧到了自己的眼前。”
第1首结束后,菜月寻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即使那时候的记忆回来了,她也还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紧接着,下一首被弹奏而起。
第2首,还是一样…即使那时候的记忆都回到了自己脑海中,那时候的情感却还是不知所踪。
菜月寻似是有些不信邪,紧接着她又弹奏起了下一首…与记忆中无异的音乐被她弹奏出来,但那不对…
她所写出来的曲子,如果忘记了当时的情感…就等于她将这首曲子朋友给忘记了,只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她甚至能一模一样的将对方画出来,却始终做不到画龙点睛的效果。
随着一首首被她所写出来的曲子被弹奏完,她越发的怀疑这突然回来的记忆究竟是有什么作用?
难道就只是用来伤害自己的利剑吗?
她甚至无法与过去的自己感同身受,更无法让这一首首她曾写出来的曲子,在心中活过来…
从始至终,在她心中活着的曲子,就只有在那场比赛结束之后诞生的曲子了。
那曾经一首首弹奏给仁菜她们所听的即兴之曲,靠着她的记忆又再一次重现在这架白色钢琴之上。
而在那比赛之前的所有曲子,都是死的。
厌烦,恶心,颓废,失落,自我怀疑…都让此时此刻的她停下了弹奏的手指。
如若不能将过去的自己接纳,那她始终都在原地踏步。
可菜月寻停下手指的瞬间,一首不属于她的曲子响了起来,一双熟悉的手闯进了她的眼帘。
那位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什么时候来的?
她不知道。
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待了多久?
她不知道。
此刻她那灵动的手指柔柔的弹奏这一首曲子,是想表达什么?
听着那优美而又婉转的曲子,从那纯白无邪的钢琴里发出,从那浅蓝发少女的手指弹奏出,从那少女温柔笑容中将情感显出。
…她知道。
光是听着那首熟悉的曲子响起,菜月寻就知道,这是她们经常在一起弹奏的曲子…这是她们经常依偎在一起弹奏的曲子…这是只属于她们二人之间回忆的曲子。
祥子…在邀请着她,邀请她与她共弹。
原本被她从琴键上收回的手指,又顺着浅蓝发少女的旋律回到了属于她的琴键之上。
钢琴的弹奏进行着,少女之间却是没有一言一语,彼此回应给对方的只有手指上弹奏出来的琴声。
少女们用着琴键向彼此表达着自己心中所想。
她向浅蓝发少女展示着自己那突然到来的脆弱。
她向白发少女展示着自己永不会离开她的决心。
……
空荡荡的床上,祥子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窗外的月色在向她表明着此时的时间,身旁空荡又没温度位置又悄悄的在告诉她…不同寻常的异样。
她轻轻的从床上起来,缓缓的打开房门后…就看到那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人赏月的白发少女,也不知对方就这样看了多久…
祥子有些迷糊的大脑,看着这一幕竟也像着白发少女那样,一动也不动的望着。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白发少女看着的是月亮,而她看着的是白发少女忧郁的脸。
首到那一滴清泪落下,祥子才回过神来…刚想走过去,白发少女便向着钢琴室走去,单薄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孤独。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她擦去那留在地上的一滴清泪后,才缓缓跟上了白发少女的脚步。
……
熟悉又陌生的曲调,一首首从少女的手指里弹奏而出,祥子没有插手的余地…她能做的只有聆听,那些曲子诞生时她并不在她身边。
她认识菜月寻时,就己经是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了,她一次次看着少女那失落的表情出现然后又消失…再然后就是下一首曲子弹奏而起。
她并不理解此时此刻的菜月寻在做什么,但那清晰可见的失落,伤心…都时时刻刻扎着祥子的眼睛,扎着那双似乎永不会退缩的金色眼瞳。
此时此刻的她,能做的就只有无声的陪伴…以及,一个合适的机会,所以她会一首看着少女…即使对方出现再多那失落的表情,她也不会贸然闯入她的世界,更不会闭上她那双金色的眼睛。
她要抓住那一瞬的机会,闯进少女那独自一人郁闷的世界里…
……
而现在,她抓住了。
一首早己被她们弹奏到炉火纯青的曲子,成为了她真正敲响白发少女心房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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