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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燕使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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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尸的浓烟尚未散尽,裹着尸骸焦臭的黑灰还在荒原上空盘旋,如同不散的怨灵。 沉闷如滚雷的马蹄声,便己碾过冻土,由远及近,震得坞堡残破的土墙簌簌落灰。风雪似乎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威势所慑,短暂地一滞。

五骑,踏着未化的积雪,卷起雪沫烟尘,如同从铅灰色天幕中冲出的凶煞,骤然出现在坞堡摇摇欲坠的木栅之外。没有预兆,没有通传,只有纯粹、冰冷的武力碾压感扑面而来。

当先一骑,人如铁塔,马似蛟龙。骑士身披一件半旧的黑色狼皮大氅,边缘磨损,露出暗红色的内衬戎服。他面容如同刀劈斧凿,颧骨高耸如峭壁,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如同鹰隼锁定猎物,带着漠然和居高临下的审视,缓缓扫过墙头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他胯下的战马通体漆黑,唯有西蹄雪白,神骏异常,此刻正烦躁地刨着蹄下的冻土,裂开的厚唇间露出嚼烂的血沫,白森森的牙齿间还黏着几缕暗红的肉丝,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团团白雾,带着浓重的野兽气息。马鞍旁挂着一把沉重的环首刀,刀鞘磨损得发亮,刀柄缠着浸透汗渍和污垢的皮条。最刺目的,是鞍旁插着的一面三角旗——黑底,边缘镶着一圈灰白色的狼尾,中间用猩红如血的颜料,绘着一个狰狞扭曲、仿佛在咆哮的“燕”字。旗帜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狂舞,像一面招魂的幡,散发着蛮荒与死亡的气息。

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堡民们面无人色,牙齿咯咯打颤,几个胆小的妇人腿一软瘫倒在地,压抑的呜咽声被死死堵在喉咙里。赵老栓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刀尖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最后一丝坞堡之主的硬气也被这纯粹的武力威吓碾得粉碎。

领头的鲜卑百夫长勒住躁动的战马,细长的眼睛如同冰冷的刮刀,在墙头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上刮过,最后,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人群后方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沾满药渍和灰烬的麻布袍,身形单薄却站得笔首的年轻身影上——陈默。

“你!”百夫长开口,生硬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胡腔,如同砂石摩擦,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面上,“就是昌黎堡那个——”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露出被烟草熏得焦黄的板牙,“——用针线缝死人肚子的‘缝尸匠’?” 那称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猎奇。

陈默缓缓抬起头,风雪卷起他染血的袍角,猎猎作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恐惧,也无谄媚,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冻结的湖面。他迎着那双鹰隼般锐利、残忍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好!”百夫长(后文名为秃发浑)似乎很满意这答案,黄牙在晦暗天光下闪着寒光。“慕容皝大人有令——”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征你入军,做随营医匠!收拾东西,立刻跟我们走!”

“大人!大人开恩啊!”赵老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猛地扑跪在冰冷的雪地里,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泥土、雪水和绝望的泪水,声音嘶哑破碎:“这位陈小郎是我们堡子唯一的郎中!堡子里还有几十口子老弱病残,瘟疫刚过,都指着他活命啊!求大人开恩,留他一条生路,给堡子一条活路吧!求求您了!”他几乎是匍匐在地,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着。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炸响!

百夫长甚至没有低头看赵老栓一眼,只是懒洋洋地用拇指顶开了环首刀的刀镡,雪亮的刀锋出鞘半尺!寒光凛冽,刺得人睁不开眼。就在他抬腕的瞬间,皮裘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粗壮的手腕,腕骨处赫然一道寸许长的溃烂疮疤!疮口边缘红肿外翻,不断渗出粘稠的黄水,浸透了包裹的脏污麻布,甚至将狼皮内衬都染出一片深色的污渍,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伤口腐败的甜腥味。 他另一只手指着那扇用树干勉强捆扎成的、摇摇欲坠的堡门,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万钧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再多一字,”刀尖随意地晃了晃,指向堡门,“屠净。”

冰冷的两个字,带着漠视生命的绝对残忍,瞬间抽干了坞堡里所有的空气。堡民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鸭,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赵老栓浑身剧震,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在雪地里,脸埋进冰冷的雪泥中,肩膀剧烈地抽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两个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他作为堡主、作为保护者的最后一丝尊严和希望。

陈默的目光掠过百夫长腕骨上那道狰狞流脓的疮疤,又投向远处。铅灰色的天幕沉重低垂,几只秃鹫依旧在盘旋不去,像等待盛宴的食客。风雪卷过苍茫无尽的雪原,将大地染成一片绝望的、吞噬一切的死白。在这片被鲜血、瘟疫和死亡彻底浸透的土地上,一个小小的坞堡,一个会点“奇技”的医匠,渺小得如同雪地上的一粒尘埃,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握。

他知道,从被这双鹰隼般的眼睛盯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属于这座风雪中的孤岛。辽东的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他平静无波的脸颊。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胡人脸上,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己注定的结局:

“好。”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反抗,没有告别。他转身,走向自己那间低矮破败、散发着草药味的土屋。很快,他背着一个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包袱走了出来,里面只有几件衣物、一些简陋的药材和那套用布裹着的、简陋的手术刀具。

百夫长身后一名骑士牵过一匹瘦骨嶙峋、毛色杂乱的驽马。陈默默默接过缰绳,动作略显笨拙地翻身上马。劣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着白气。

风雪更大了,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未散的焚尸灰烬,迷蒙了视线。陈默勒住躁动的马头,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在风雪中瑟缩的坞堡。低矮的土墙,歪斜的木栅,一张张在风雪中模糊的、充满恐惧和麻木的脸。他看到了瘫在雪地里、如同被抽空灵魂的赵老栓,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用怨毒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刘寡妇,也仿佛看到了那间土屋里,对着倒置牌位日夜嘶念招魂古调的赵三公。

然后,他猛地一夹马腹。驽马嘶鸣一声,迈开西蹄,踏着积雪,向着那五名如同铁塔般的鲜卑骑士靠拢。

秃发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拨转马头。黑底镶狼尾的“燕”字旗在风雪中狂舞,五骑簇拥着中间那个单薄的身影,如同黑色的楔子,刺破风雪,朝着苍茫的远方疾驰而去。

坞堡在陈默身后迅速缩小,风雪很快将它模糊成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最终,彻底被无边的白色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风雪吞没陈默孤骑背影的瞬间,瘫在雪地里的赵老栓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猛地弹起!他双目赤红,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连滚爬爬地扑向洼地边缘那堆尚未完全冷却的焚尸余烬!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浑然不觉,枯瘦如柴的手如同铁爪般狠狠插入滚烫的灰堆!

“呃啊——!” 皮肉被灼烧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但他不管不顾,五指死死攥紧,从灰烬中抓起一把滚烫的、混杂着细小碎骨的骨灰!棉衣瞬间被灼穿,滚烫的骨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胸口皮肉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一缕带着焦糊肉味的青烟!

剧痛让他蜷缩如虾,在雪地里疯狂翻滚、抽搐,喉咙里挤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风雪卷起灰烬,扑打在他扭曲的脸上。当剧痛稍稍平息,他颤抖着,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焦黑,皮开肉绽,黏连着灰白的骨灰和黑色的炭块。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冒着青烟的胸口,又看看掌心那混杂着亲人骨殖的灰烬,浑浊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雪水泥污滚滚而下。他死死攥着那滚烫的骨灰,如同攥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蜷缩在冰冷的雪地上,发出一声悠长、悲怆、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狼嚎——

那是他向这吃人乱世交出的、血淋淋的投名状。也是在这无边黑暗与绝望中,被他用血肉强行捂住、不肯熄灭的……文明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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