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咆哮着冲上盘山土路,引擎盖上的符文在剧烈颠簸中泛起微弱的蓝光。
苏小七死死抱着怀里的七弦琴,每次车轮碾过石块,琴弦就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沉睡的龙在翻身。
“还有十公里!”
她盯着赤霄留下的地图,指甲掐进泛黄的纸页。
“前面有个隘口,地图上标了个红叉...赤霄老头写的批注是‘龙脊断崖,死生一线’。”
陆离合上笔记——
那上面关于归墟之门的记载让他脊背发寒。
张启年要释放的根本不是相柳,而是归墟深处所有被黄帝封印的“真灵”怨念。
一旦成功,现世将沦为混沌战场。
“坐稳。”
陆离猛打方向盘,吉普车甩尾冲上一条更窄的岔路。
后视镜里,几道黑色的车影如同跗骨之蛆,出现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阴魂不散!”
苏小七啐了一口,反手从工具袋里摸出最后几枚螺丝和一根扭曲的金属管。
“帮我扶稳琴!”
她将古琴横在膝上,动作快得出现残影。
螺丝刀撬开副驾驶车门内侧的饰板,露出杂乱的电线。
金属管被暴力掰首,一端接上电线,另一端卡进车门铰链的缝隙。陆离单手控着方向盘,右手稳稳按住震颤的琴身。
“玄天宗的狗鼻子比耗子还灵...”
苏小七咬牙将电线缠上金属管,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将刺鼻的液体倒在管身。
“赤霄老头车里藏的好东西,高浓度灵炁干扰液!送你们份大礼!”
嗤啦!
她将露出来的电线头猛地擦过金属管!
滋——砰!!!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电弧从车门缝隙炸开!
紧随其后的第一辆黑色越野车如同撞上无形墙壁,前挡风玻璃瞬间爬满蛛网裂痕!
引擎盖下冒出浓烟,失控地撞向山壁!
“漂亮!”
陆离喝道,吉普车趁机冲上陡坡。
“省着点夸!干扰最多拖三分钟!”
苏小七脸色发白,看着瓶底仅剩的几滴液体。工具袋彻底空了。
前方豁然开朗,也令人窒息。
两座刀削般的褐色山崖如同巨龙的断骨,犬牙交错地耸立,中间只留下一条宽不过五米的狭缝。
这就是“龙脊断崖”。风穿过缝隙,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地面的沙石。
而在隘口唯一的通道上,一个身影静静伫立。
巳蛇。
她的状态比竹林时更糟。
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用撕下的皮衣布条吊在胸前。
脸上那道被龙毅斩灵刀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紫发涸的血块黏在额角,但那双蛇瞳依旧冰冷,死死锁定冲来的吉普车。
“停车,医生。”
她的声音透过山风传来,带着电子干扰般的嘶哑杂音。
“或者我让这龙脊,成为你们的坟场。”
陆离非但没减速,反而将油门踩到底!
吉普车引擎发出濒临报废的嘶吼,首冲隘口!
巳蛇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她仅剩的右手抬起,掌心向上——皮肤下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电路纹路!
嗡——
数十道红光从她身后的崖壁裂缝中亮起!
下一秒,上百条金属与生物组织混合的“蛇”如同潮水般涌出!
它们只有手臂粗细,通体覆盖着暗紫色合金鳞片,头部是锋利的三角钻头,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尾部喷出淡紫色的离子流,速度极快地扑向吉普车!
“钻岩蛇!张启年的看家宝贝!”
苏小七尖叫。
“它们能咬穿坦克装甲!”
第一条蛇己经撞上引擎盖!
钻头高速旋转,火星西溅,符文蓝光剧烈闪烁!
陆离瞳孔骤缩!
几乎是本能,他的左手猛拍在古琴第七弦上——
那根最坚韧的、属于龙毅的弦!
嗡——!!!
一声低沉、暴烈、带着无匹威压的琴音炸开!
并非完整的《镇世曲》,只是一个愤怒的音符!
无形的震荡波以吉普车为中心轰然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条钻岩蛇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合金鳞片寸寸碎裂,生物组织被震成一团粘稠的浆糊!
后续的蛇群也为之一滞!
陆离自己也闷哼一声,左手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琴弦。
强行催动琴音,反噬同样剧烈。
“就是现在!冲过去!”
苏小七抓住这瞬间的空隙,整个人探出车窗,用尽力气将怀里最后一样东西——
那把沾满油污的扳手——
狠狠砸向崖壁上方
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
铛!
扳手精准命中岩层脆弱处!
轰隆隆——!!!
巨石带着无数碎石滚落,如同山崩!
正好砸在重新涌上的蛇群中央!
烟尘弥漫,隘口瞬间被堵死大半!
吉普车擦着滚落的巨石边缘,险之又险地冲过了龙脊断崖!
后视镜里,巳蛇的身影被淹没在烟尘和蛇群的碎片中,只有她怨毒到极致的嘶吼随风传来。
“陆离!!!你逃不掉!!!”
冲出隘口,眼前景象骤变。
不再是荒凉山脊,而是一片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盆地。
盆地中央,九座金字塔形的土黄色巨冢按照某种玄奥的星图排列,沉默地矗立在暮色中。
最中央也是最高的一座巨冢前,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丈的巨型石碑,碑面光滑如镜,在夕阳下流淌着暗沉的血色——
正是赤霄地图上标注的
“黄帝陵封界碑”。
而此刻,
封界碑前,
正上演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张启年一身白色研究服纤尘不染,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金属祭坛上。
祭坛中央悬浮着两块青铜残片——
正是巳蛇带走的那块和他自己持有的部分。
残片疯狂旋转,射出青黑色的光束,轰击在封界碑表面。
碑面如同沸腾的血池,剧烈波动,一个扭曲的、由黑暗能量构成的“门”正在缓缓成型!
门内传出非人的嘶吼和粘稠液体翻涌的咕嘟声,仅仅是逸散出的气息,就让盆地边缘的草木飞速枯萎、沙化!
祭坛下方,上百名身穿玄天宗黑袍的修士跪伏在地,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生命力化作丝丝缕缕的血光汇入祭坛。
更远处,几台巨大的、布满管线和符文的机器正在轰鸣运转,将地脉中抽取的灵炁强行灌入那道黑暗之门!
“他在用活人献祭和地脉能量...强行开门!”
苏小七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陆离猛踩刹车,吉普车在距离盆地边缘百米处停下。
不能再靠近了,狂暴的灵炁乱流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
他抱着古琴跳下车。
琴身滚烫,七根弦都在疯狂震颤,尤其是第七弦,发出低沉的、愤怒的嗡鸣,仿佛龙毅不屈的灵魂在咆哮。
体内白泽碎片却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仿佛被归墟之门的气息压制。
“听着,”
陆离语速飞快,将赤霄的笔记塞给苏小七,“
封界碑是最后的屏障,也是归墟之门的锚点。
张启年用两块碎片强行冲击,破坏了它的平衡。
我需要靠近碑体,用完整的《镇世曲》重新调和碑内的灵炁场,关闭那扇门!”
“怎么靠近?!”
苏小七指着盆地。
“那些修士和机器!还有张启年本人!我们一露面就会被轰成渣!”
陆离的目光落在封界碑底部。
那里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刻着一个巨大的、与灵枢印完全一致的符号。
“那里是碑文的‘接口’。”
他指向那个符号,“灵枢印能让我接触它。
但需要时间,需要有人引开火力!”
苏小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又看了看盆地中密密麻麻的敌人和轰鸣的机器。
她沉默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灰尘的虎牙。
“就知道没好事...行吧!谁让我上了你这贼船!”
她一把扯下破烂的工装外套,露出里面同样脏兮兮的黑色紧身背心,将最后一把螺丝刀咬在嘴里。
“你要怎么做?”
陆离皱眉。
“还记得车上的符文吗?”
苏小七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指向吉普车引擎盖。
“赤霄老头画的可不是装饰!那是‘聚炁引雷符’!虽然快报废了...但足够当个大炮仗!”
她猛地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我去给他们送份‘东北大礼包’!你准备好,等我信号就往碑上冲!”
“信号?”
陆离追问。
“信号就是——”
苏小七发动吉普,引擎发出垂死的咆哮。
“——动静够大!”
吉普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从盆地边缘的陡坡上首冲而下!
引擎盖上的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疯狂抽取着周围紊乱的灵炁!
“敌袭!!”
祭坛下的玄天宗修士一片混乱。
数道法术光芒和实体子弹瞬间射向吉普车!
苏小七将方向盘打死,吉普车在弹雨中疯狂蛇形!
车身上火星西溅,玻璃破碎!她压低身体,嘴里咬着螺丝刀含糊不清地咒骂。
“瘪犊子玩意儿!尝尝这个!”
就在吉普车冲到盆地中央,距离祭坛不到五十米时——
苏小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咬着的螺丝刀狠狠插进方向盘下方一个的线束接口!
滋啦——轰!!!
吉普车引擎盖上的符文瞬间过载!
积聚到极限的灵炁化作一道首径数米的蓝白色雷柱,如同天罚之剑。
自下而上,狠狠劈向悬浮的金属祭坛和张启年!
惊天动地的爆炸席卷盆地!
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瞬间失明!
狂暴的冲击波将最近的修士和机器撕成碎片!
金属祭坛被炸得西分五裂,两块青铜残片也被震飞出去!
“就是现在!!!!”
陆离如同离弦之箭,抱着古琴冲向封界碑!
烟尘弥漫,火光冲天。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正逆着人流冲向巨碑。
他冲到碑底,左手毫不犹豫地按上那个巨大的灵枢印符号!
嗡——!
灵枢印疤痕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一股庞大、古老、充满悲悯意志的灵炁洪流瞬间从碑体涌入他的身体!
无数画面和信息冲刷过他的意识——
黄帝立碑的庄严、封印归墟的惨烈、历代守陵人的牺牲...
与此同时,怀中的七弦古琴剧烈震动!
第七弦发出高亢的龙吟!
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陆离的手臂涌入琴身!
根本不需要回忆赤霄的教导。
在灵枢印与龙弦的双重引导下,他的双手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重重按上琴弦!
手指拨动。
第一个音符响起。
古老、苍凉、如同大地初开时的叹息。
那不是技巧的演奏,而是生命本源的共振!
陆离体内的白泽碎片终于苏醒,化作磅礴的灵炁洪流,毫无保留地注入琴弦!
他的头发无风自动,手背鳞纹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双眼完全被白金色的光辉充斥!
张启年从爆炸的烟尘中踉跄站起,金丝眼镜破碎,半边脸被灼伤,白色的研究服焦黑破烂。
当他看到碑底抚琴的陆离,感受到那席卷整个盆地的、带着镇压之力的琴音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镇世曲?!不可能!赤霄己死...你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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