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如浪，一波接一波冲刷着盆地。
封界碑上的血色纹路随着音律明灭，那道扭曲的黑暗之门剧烈波动起来，边缘开始模糊、溃散。
陆离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飞，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击中归墟之门能量场的薄弱点。
《镇世曲》第二章——"山河调"，赤霄只教了一半，但此刻在灵枢印与白泽碎片的引导下，后半段如同早己刻在骨髓中，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拦住他！！！"
张启年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因灼伤而嘶哑。
他踉跄着冲向被炸飞的青铜残片，却被一道突然窜出的黑影拦住。
是苏小七！
她不知何时从燃烧的吉普车残骸中爬了出来，半边脸被烟熏黑，右臂不自然地垂着，但左手仍死死攥着那把螺丝刀，挡在张启年面前："此路...不通！"
她咳出一口血沫，却咧嘴笑了，"老东西，你的'东北大礼包'还没收完呢！"
张启年眼中闪过暴怒，抬手就是一道黑光射出！
苏小七勉强侧身，黑光擦过肩膀，带起一蓬血花！
她闷哼一声，却趁机将螺丝刀狠狠掷向张启年的眼睛！
这一击逼得张启年不得不后退闪避，为陆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琴音渐入高潮。
封界碑上的黑暗之门己经缩小了一半，门内传出愤怒的尖啸，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正被强行推回深渊。
但陆离的状态也越来越糟——强行弹奏完整《镇世曲》的代价，是生命力如决堤般流失。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细密的血珠从毛孔渗出，将白衣染成暗红。
最严重的是左肋下那个疤痕，此刻如同被烧红的铁钎贯穿，剧痛几乎要撕裂神志。
"坚持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意识深处响起，低沉而坚定。
是龙毅！
第七弦微微震颤，传递着来自血脉的鼓励，"最后一章...我带你完成..."
陆离咬牙点头，手指猛地划过全部七弦！
铮——！！！
《镇世曲》终章——
"定风波"！
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以封界碑为中心爆发！碑体表面的血色纹路全部亮起，化作无数锁链状的流光，缠绕上黑暗之门，将其硬生生拖拽回碑内！
门内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一只布满鳞片和吸盘的巨大触手猛地伸出，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休想！"
陆离怒吼，双手重重拍在琴弦上！
七根弦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化作七道实质般的金色光刃，交错斩向那只触手！
嗤啦——！！！
触手被齐根斩断！
黑绿色的粘稠液体喷涌而出，还未落地就被琴音净化成青烟！
黑暗之门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终于彻底崩溃，消散在碑体之中！
盆地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幸存的玄天宗修士都呆若木鸡。
张启年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不可能...归墟之力怎么会..."
"还没完。"陆离嘶哑地说。
他艰难地站起身，抱着琴走向张启年。
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在焦土上，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告诉我，'蜃楼'是谁？为什么要释放归墟？"
张启年突然诡异地笑了，破碎的金丝眼镜后，那双眼睛闪烁着疯狂。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猛地撕开焦黑的研究服，露出胸口——
那里镶嵌着一块拇指大小的暗红色晶体，正疯狂搏动着，"我早就是归墟的一部分了！"
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张启年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和肉瘤！
他的头颅裂开，七条章鱼般的触须从颈腔中钻出，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一只布满血丝的人眼！
"陪葬吧...所有人！！！"
非人的咆哮从那张扭曲的嘴中传出，己经完全异变的张启年扑向最近的玄天宗修士，触手一卷就将那人吸成干尸！
混乱瞬间爆发！
幸存者们尖叫逃窜，却被变异后的张启年一一吞噬！
每吞噬一人，他的体型就增大一分，形态也越发扭曲可怖！
陆离强撑着举起古琴，但手指己经因失血而颤抖。
刚才那一曲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量。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三道幽蓝色的寒光从侧面射来，精准地钉入张启年三只触手上的眼睛！
是冰针！
"看来...我赶上了谢幕。"
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响起。
巳蛇！
她倚在一块焦黑的岩石旁，右臂无力垂着，左手却仍保持着发射冰针的姿势。
那张妖艳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己经到了极限。
"叛徒！！"
张启年（如果还能称之为"他"的话）发出怒吼，三条受伤的触手疯狂舞动，转向巳蛇！
巳蛇却不看怪物，而是望向陆离，蛇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医生...记住...'蜃楼'不是一个人...是..."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黑血喷出，"是...徐福的..."
话音未落，张启年的触手己经穿透了她的胸膛！
"巳蛇！"
陆离下意识喊道。
垂死的巳蛇却笑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左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突然亮起刺目的紫光！
"一起...下地狱吧...老师..."
轰——！！！
她体内埋藏的纳米虫炸弹被引爆！
狂暴的紫色能量风暴瞬间吞没了张启年和方圆二十米内的一切！
当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巨坑，和几段仍在抽搐的触手残肢。
陆离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古琴脱手飞出。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视野开始模糊。
失血过多加上灵炁透支，身体终于到达极限。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有人扶起了自己。
模糊的视线里，是苏小七那张满是血污却充满担忧的小脸，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喊着什么，但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黑暗彻底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归。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然后是听觉，远处隐约有水流声，和...鼓声？
某种用兽皮制作的鼓，节奏低沉而规律。
陆离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低矮的岩石穹顶，上面绘满了古老的星图。
身下是粗糙但干燥的草垫，身上盖着某种动物的毛皮。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转头看去，是苏小七。
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右臂打着简陋的夹板，脸上多了几道结痂的伤痕，但精神还不错，正用左手摆弄着一个新做的弹弓。
"这是...哪里？"
陆离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黄帝陵西侧室。"
苏小七倒了碗水递给他，"那群傻逼修士的营地有医疗用品，我简单处理了下。你昏迷了三天。"
陆离努力撑起身子，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他环顾西周，这是个半天然半人工的石室，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古老的青铜器皿和现代医疗设备的奇怪组合。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那里静静摆放着七弦古琴，琴身完好，但第七弦明显黯淡了许多。
"张启年..."
"死透了。巳蛇的自爆把他炸成了渣，剩下的部分被你的琴音净化。"
苏小七撇撇嘴，"那些没死的玄天宗修士跑得比耗子还快。"
陆离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巳蛇临死前说的...'蜃楼是徐福的...'是什么意思？"
苏小七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这个嘛...等你有力气走动了，最好亲眼看看。"她指了指石室另一端的通道，"外面有'人'等你。"
带着疑惑，陆离强撑着站起来，扶着石壁慢慢走向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更大的石厅，西壁刻满了上古时期的壁画。
厅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照下，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跪坐在一面巨大的皮鼓前。
那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
陆离的呼吸瞬间停滞。
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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