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手术刀从后颈拔出的刹那,陆离听见归墟核心崩塌的轰鸣。那声音像是无数玻璃同时碎裂,又像是三千年未决的心跳终于落下。他瘫坐在青铜平台上,左肋的伤口随着呼吸隐隐作痛,白泽碎片在骨髓里缓慢搏动,像刚完成一场大手术的心脏。
苏小七单臂撑着地面爬过来,空荡荡的右袖管在灵液汇成的溪流里漂浮。她的脸上还沾着爆炸留下的黑灰,独臂的肘部磨出了血,但那双圆眼睛亮得惊人,像找到了藏食的耗子:“密钥... 它在发光!”
陆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
归墟密钥悬浮在半空中,表面流动的金光己经稳定,原本狰狞的暗红色纹路被压缩成细密的螺旋,像被缝合的伤口。
三具冰棺早己消融,只在地面留下三圈淡金色的印记,分别刻着龙纹、琴纹和婴儿的掌纹。
“它在自我修复。” 陆离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密钥,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弹开。白泽碎片突然涌出一段记忆:徐福站在相同的平台上,将半块密钥按进真灵尸骸的脊椎,“归墟的本质是平衡,不是毁灭。” 老人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释然,“当正负能量对等,它就会进入休眠。”
墨影的机械爪突然指向平台边缘的屏幕,那里还残留着徐福影像的最后几帧:“... 马里亚纳海沟... 灵炁流... 永久封印...” 她的复瞳分裂成六瓣,分别投射出不同的海图,“... 最近的航线... 需要... 穿过... 玄天宗... 残余据点...”
苏小七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癫狂:“刚打完真灵,又要跟玄天宗那群疯子打架?老天爷是觉得咱们命太硬了?” 她用独臂抹了把脸,指尖蹭到耳后隐藏的胎记,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 胎记的纹路正与密钥的螺旋纹产生共鸣。
陆离的白泽碎片骤然发烫,他抓住苏小七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密钥上。当胎记与螺旋纹接触的瞬间,密钥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投射出一段立体影像:
那是座隐藏在海底的基地,金属穹顶下布满了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耳鼠形态的改造人。最中央的培养舱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老者,正将苏小七妹妹的基因样本注入仪器。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显示:“亥猪计划?第 27 次融合实验”。
“这是...” 苏小七的声音开始发抖,独臂死死按在密钥上,“我妹妹... 她还活着?”
蓝光中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
· 孤儿院火灾那天,穿黑风衣的人带走了昏迷的妹妹,她耳后的胎记正在发光。
· 灵枢院地下西层的囚室里,小女孩蜷缩在角落,耳后长出细密的绒毛,眼睛逐渐变成竖瞳。
· 张启年站在培养舱前记录:“亥猪基因与耳鼠融合率 91%,可作为归墟坐标定位器。”
“徐福的后手...” 陆离的呼吸变得沉重,密钥传递的信息清晰无比,“耳鼠血脉能感知归墟能量流,你妹妹是活的定位信标。” 他看向苏小七耳后,那里的胎记己经变成与密钥相同的青金色,“你也一样。”
墨影的机械尾椎突然敲击地面,发出三短一长的信号声:“... 警报... 蓬莱舟... 解体加速... 还有...47 分钟...”
陆离猛地站起身,密钥的光芒在他掌心凝成一个微型罗盘,指针正指向西北方向:“必须走了!青鸾的残骸还能启动吗?”
“够呛。” 苏小七拽起他的胳膊,单臂的力量竟出奇地大,“右引擎炸了,左引擎还在漏油,但... 我能开。”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坚定,耳尖微微颤动,“我能听到引擎的心跳,它还没死透。”
三人冲向通道时,整个平台开始倾斜,青铜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离回头望了一眼,密钥正缓缓沉入地面,那些由牺牲者意识化作的光点围绕着它盘旋,像在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话:“医者的使命不是逆天改命,是让该结束的体面结束。”
青鸾运输机的残骸斜插在珊瑚礁上,机身断裂成两截,驾驶舱的玻璃布满蛛网裂痕。
苏小七单臂钻进驾驶座,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翻飞,那些复杂的按钮在她手下变得像玩具:“墨影,帮我拆了副驾的座椅!
陆医生,你去货舱加固密钥,用灵液浸湿的帆布裹三层!”
陆离刚转身,就听见驾驶舱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接着是苏小七的怒吼:“操!这破玩意儿还敢炸机油!” 他冲过去时,正看见苏小七用牙齿咬断漏油的管线,独臂死死按住应急阀门,嘴角沾着黑色的油污。
“让开。” 陆离掰开她的手,结晶退去的指尖还残留着操控灵炁的能力。他将白泽碎片的能量注入阀门,那些喷涌的机油突然凝固成冰,在管道里形成临时堵塞,“这样能撑半小时。”
苏小七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不愧是陆医生,堵血管有一套。” 她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一枚兽牙吊坠塞进他手心,“这个你拿着。我妹妹的,据说能辟邪。” 吊坠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粗糙的牙面磨得掌心发痒。
墨影拖着残破的躯体爬进货舱,机械爪在墙壁上划出火花:“... 找到... 备用燃料... 纯度...87%... 足够... 飞...500 公里...” 她的复瞳突然转向舱门,那里的金属壁正被某种力量缓慢腐蚀,“... 有东西... 在外面...”
陆离抓起赤霄剑冲过去,透过舱门的观察窗,看见礁石缝隙里钻出无数暗紫色的肉瘤 —— 那些是肉山的残余组织,正顺着机身攀爬,每个肉瘤中心都嵌着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货舱里的密钥。
“是蜃楼的残念!” 他挥剑劈向舱门的锁扣,“它们想抢密钥!”
苏小七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伴随着引擎启动的轰鸣:“坐稳了!老娘要开飞机撞出去!”
青鸾的机身猛地震颤,断裂的机翼擦过珊瑚礁,激起漫天水花。陆离死死按住货舱里的密钥,赤霄剑的金光与肉瘤的红光在舱壁上激烈碰撞,留下一道道灼烧的痕迹。墨影的机械爪射出最后几枚银针,精准刺穿最靠近的几个肉瘤,紫色的毒液在金属地板上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当飞机终于冲上云霄,陆离趴在舷窗上向下望 —— 蓬莱舟正在解体,巨大的龙骨从珊瑚礁中升起,像搁浅的巨鲸骨架。那些肉瘤在解体的冲击波中纷纷爆碎,化作漫天光点,最终被归墟深处的黑暗吞噬。
“往西北飞。” 陆离走进驾驶舱,将兽牙吊坠挂在操纵杆上,“徐福的地图显示,那里有座废弃的灵枢院分院,能找到潜水设备。”
苏小七单臂操控着方向盘,飞机在乱流中剧烈颠簸:“找到我妹妹之后呢?把密钥沉进海沟,然后呢?”
陆离看向窗外,云层中隐约可见龙形的灵炁流:“然后回家。灵枢院还有很多伤员等着救治,你妹妹需要最好的医生,这个世界... 需要重新缝合。”
白泽碎片在左肋轻轻跳动,像在回应他的话。陆离低头,看见掌心的玉璋正与密钥产生共鸣,在舱内投射出淡淡的光纹,那些纹路最终组成西个古篆:
“青囊不灭”
他突然想起祖父的葬礼上,院长给他的那本《灵枢经》,扉页上有老人用朱砂画的小像 ——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龙骨缝合伤口,针脚细密如琴丝。
也许从一开始,“守中” 守的就不是平衡,是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飞机穿过云层时,陆离的指尖轻轻抚过左肋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己经恢复正常,只有在灵炁流动时,才会浮现出淡淡的青金色纹路,像愈合后的手术缝合线。
三千年的恩怨,终要有人来拆线。
而他,握着那把最锋利的青铜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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